【论语汇-欧洲国际分群】
2018年 1月 8日 星期一
自学《论语》资料,由王莉收集提供:
【論語注疏】(魏)何晏集解(北宋)邢昺疏
11.1 子曰:「先進於禮樂,野人也。後進於禮樂,君子也。孔曰:「先進、後進,謂仕先後輩也。禮樂因世損益,後進與禮樂,俱得時之中,斯君子矣;先進有古風,斯野人也。」如用之,則吾從先進。」將移風易俗,歸之淳素。先進猶近古風,故從之。
【疏】「子曰」至「吾從先進」。○正義曰:此章孔子評其弟子之中仕進先後之輩也。「先進於禮樂野人也」者,先進,謂先輩仕進之人,○準於禮樂,不能因世損益,而有古風,故曰朴野之人也。「後進於禮樂,君子也」者,後進,謂後輩仕進之人也,準於禮樂,能因時損益,與禮樂俱得時之中,故曰君子之人也。「如用之,則吾從先進」者,言如其用之以為治,則吾從先輩朴野之人。夫子之意,將移風易俗,歸之淳素。先進猶近古風,故從之也。○注「孔曰」至「人也」。○正義曰:云「先進、後進,謂仕先後輩也」者,下章云「從我於陳、蔡者,皆不及門也」,謂不及仕進之門,則此謂不從於陳、蔡得仕進者也。蓋先進者,當襄、昭之世。後進者,當定、哀之世。云「禮樂因世損益」者,《為政篇》云:「殷因於夏禮,所損益可知也。周因於殷禮,所損益可知也。」又周初則禮樂盛,周衰則禮樂衰,是禮樂因世損益也。云「後進與禮樂,俱得時之中,斯君子矣」者,言禮樂隨世盛衰,後進與時消息,皆中當於時,故為君子也。云「先進有古風,斯野人也」者,言先輩仕進之人,比今則猶尚淳素,故云「斯野人也」。
【論語集註】(南宋)朱熹
《先進第十一》:此篇多評弟子賢否。凡二十五1章。胡氏曰:「此篇記閔子騫言行者四,而其一直稱閔子,疑閔氏門人所記也。」
子曰:「先進於禮樂,野人也;後進於禮樂,君子也。先進後進,猶言前輩後輩。野人,謂郊外之民。君子,謂賢士大夫也。程子曰:「先進於禮樂,文質得宜,今反謂之質朴,而以為野人。後進之於禮樂,文過其質,今反謂之彬彬,而以為君子。蓋周末文勝,故時人之言如此,不自知其過於文也。」如用之,則吾從先進。」用之,謂用禮樂。孔子既述時人之言,又自言其如此,蓋欲損過以就中也。
【论语译注】杨伯峻
先进篇第十一
共二十六章(朱熹《集注》把第二、第三两章合并为一章。刘宝楠正义则把第十八、第十九和第二十、第二十一各并为一章。)
11.1子曰:“先进⑴于礼乐,野人也;后进⑴于礼乐,君子也。如用之,则吾从先进。”
【译文】孔子说:“先学习礼乐而后做官的是未曾有过爵禄的一般人,先有了官位而后学习礼乐的是卿大夫的子弟。如果要我选用人才,我主张选用先学习礼乐的人。”
【注释】⑴先进,后进——这两个术语的解释很多,都不恰当。译文本刘宝楠《论语正义》之说而略有取舍。孔子是主张“学而优则仕”的人,对于当时的卿大夫子弟,承袭父兄的庇荫,在做官中去学习的情况可能不满意。《孟子·告子下》引葵丘之会盟约说,“士无世官”,又说,“取士必得”,那么,孔子所谓“先进”一般指“士”。
【論語英譯】James Legge
《先進 - Xian Jin》
11.1 子曰:「先進於禮樂,野人也;後進於禮樂,君子也。如用之,則吾從先進。」
The Master said, "The men of former times in the matters of ceremonies and music were rustics, it is said, while the men of these latter times, in ceremonies and music, are accomplished gentlemen. If I have occasion to use those things, I follow the men of former times."
【論語德譯】Richard Wilhelm
11.1.
子曰:「先進於禮樂,野人也;後進於禮樂,君子也。如用之,則吾從先進。」
Der Meister sprach: »Die
früheren Geschlechter waren in Kultur und Musik rohe Menschen, die späteren Geschlechter sind in Kultur und Musik gebildet. Wenn ich (diese Dinge) auszuüben habe, so folge ich den früheren
Geschlechtern.«
今天学习内容:
11.1 子曰:“先进于礼乐,野人也;后进于礼乐,君子也。如用之,则吾从先进。”
导读老师: 上海师范大学哲学院郭美华教授
郭美华教授:
本章“先进”与“后进”、“野人”与“君子”的含义,旧注殊多分歧。我个人觉得,从政治与教化二者的关系入手来来理解,是一个比较恰适的视角。
孔子以诗书礼乐施教,自行束脩以上者,无不教之。但“来学”之人,有先后之别,也有身份之异。
所谓野人,就是未仕而来学受教的弟子;所谓君子,就是已仕而来学受教的弟子。这种来学弟子身份上的差异,与历史-现实的变迁具有一定的一致性。就政治仕途的应然而言,所有从仕之人,都应先经过礼乐教化而后再进仕途,这就是先进于礼乐而后进于仕途(先经由礼乐教化而进入政治之业)。古典时代(经过历史与思想美化之后的),因为政治之仕以选贤任能为基础,遵循着先以礼乐教化而后从仕的程序;但是,后世,尤其孔子所在的周之末世,爵禄都是世袭,从事政治之人,先是有位之“君子”,然后再来学礼乐——这就是先进于仕途后进于礼乐。表面上,有位之君子或政治仕途的人,能有志于学,并非坏事;但实际上,来学者已然具有政治地位与权势身份,则是教-学自身之坏,是社会与政治整体之坏的朕兆。
求学与施教,是个体经由学思修德而成就自身的必经环节;而学思修德之旅又展开在更为广阔的自然、历史与政治世界。就其本意而言,学不必以仕为目的,教也不必以仕为指向。但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志向,且政治世界总是需要有人从事仕途。因此,一方面,教-学必须有关于政治或从仕之内容,施教允许来学之志于仕,使学者经过教化而走向仕途,本身也是对政治的某种制约与范导;另一方面,指向仕途或政治,本身并非教-学的全部内容,甚至并非其本质内容,教-学及其修德必须彰显一种以自身为本的本质,即教学修德自身在包括政治在内的整体生存境遇之中,具有价值优先性和内容本质性。
就强调教化-修德的优先性和本质性而言,孔子所谓“吾从先进”,具有与“吾从周”本质一致的意蕴。旧注在礼乐的文、质问题上陷入纷乱和矛盾(比如三代与质朴的追求与从周之文的矛盾),其实就是没有领会这一章的主题是将教化置于政治之上。因此,所谓“如用之吾从先进”,可以有两个层次的意思:一是指,在社会整体在教化与从仕的顺序上,应当先教化,后从仕——这不但是一个逻辑先后,而且也是一个价值先后(而价值上的先后含着轻重之别,先就是重,就是本质所在;后就是轻,就是非本质所在);二是指,个体在自身的求学思考与修德践履中,应以受教而学以成德为本、为先,而以从政进仕为末、为后。
在我的想法里,教化相对于政治的优先性与本质性,内在包括着其自由与独立。这个角度,自然在历代注疏者的视野之外,但我们今天可以从中引出来,或者今天在新的地基上来造就这样的意蕴。
就此而言,教化与道德生存的独立与自由,就一方面是社会秩序正义的体现,另一方面也是学者个体人格高尚的体现。引申一点而言,孔子“吾从先进”之语,先进就是有德而持道的意思;而野人则意味着,道在民间,而非在庙堂。
【论语汇-欧洲国际分群】
2018年 1月9 日 星期二
自学《论语》资料,由王莉收集提供:
【論語注疏】(魏)何晏集解(北宋)邢昺疏
11.2 子曰:「從我於陳、蔡者,皆不及門也。」鄭曰:「言弟子從我而厄於陳、蔡者,皆不及仕進之門,而失其所。」
【疏】「子曰:從我於陳、蔡者,皆不及門也」。○正義曰:此章孔子閔弟子之失所。言弟子從我而厄於陳、蔡者,皆不及仕進之門,而失其所也。
【論語集註】(南宋)朱熹
11.2 子曰:「從我於陳、蔡者,皆不及門也。」從,去聲。孔子嘗厄於陳、蔡之間,弟子多從之者,此時皆不在門。故孔子思之,蓋不忘其相從於患難之中也。
【论语译注】杨伯峻
11.2子曰:“从我于陈、蔡⑴者,皆不及门⑵也。”
【译文】孔子说:“跟着我在陈国、蔡国之间忍饥受饿的人,都不在我这里了。”
【注释】⑴从我于陈、蔡——“从”读去声,zòng。《史记·孔子世家》云:“吴伐陈,楚救陈,军于城父。闻孔子在陈、蔡之间,楚使人聘孔子,孔子将往拜礼。陈、蔡大夫谋曰:‘孔子贤者,所刺讥皆中诸侯之疾,今者久留陈、蔡之间,诸大夫所设行皆非仲尼之意。今楚,大国也,来聘孔子。孔子用于楚,则陈、蔡用事大夫危矣。’乃相与发徒役围孔子于野。不得已,绝粮。从者病,莫能兴。……于是使子贡至楚。楚昭王兴师迎孔子,然后得免。”⑵不及门——汉唐旧解“不及门”为“不及仕进之门”或“不仕于卿大夫之门”,刘宝楠因而傅会孟子的“无上下之交”,解为“孔子弟子无仕陈蔡者”,我则终嫌与文意不甚密合,故不取,而用朱熹之说。郑珍《巢经巢文集》卷二〈驳朱竹垞孔子门人考〉有云:“古之教者家有塾,塾在门堂之左右,施教受业者居焉。所谓‘皆不及门’,及此门也。‘奚为于丘(原作某,由于避讳故,今改)之门’,于此门也。滕更之‘在门’,在此门也,故曰‘愿留而受业于门’(按上两句俱见《孟子》)。”亦见朱熹此说之有据。
【論語英譯】James Legge
11.2子曰:「從我於陳、蔡者,皆不及門也。」
The Master said, "Of those who were with me in Chen and Cai, there are none to be found to enter my door."
【論語德譯】Richard Wilhelm
11.2. 子曰:「從我於陳、蔡者,皆不及門也。」
Der Meister sprach: »Von denen, die mir folgten in Tschen und Tsai, kommt keiner mehr zu meiner Tür.«
今天学习内容:
11.2子曰:“从我于陈、蔡⑴者,皆不及门⑵也。”
导读老师: 上海师范大学哲学院郭美华教授
华侨大学哲学与社会发展学院杨少涵副教授
杨少涵教授:
本章最为麻烦的是“不及门”三个字作何解。历来有以下几种说法:
1、不及仕进之门。郑玄最先表达了这种意思:“言弟子从我而厄于陈、蔡者,皆不及仕进之门,而失其所。”后来刘宝楠《论语正义》用《孟子》“君子之厄于陈、蔡之间,无上下之交也”,附会郑说,认为“夫子周游,亦赖群弟子仕进,得以维护之。今未有弟子仕陈、蔡,故致此困厄也”。俞樾《群经平议》卷三一进一步认为:“门者,大夫之私朝也。……此云‘不及门’者,言不得登大夫之朝也。是时以及门为进身之始,故夫子云然。门且不得及,欲进而升诸公,更不可得矣。”孔颖达疏《礼记玉藻》曰:“私朝,大夫自家之朝也。”私朝与公朝相对,是士大夫处理自家之事。大概古人仕进,先私朝,后公朝。黄怀信《论语新校释》虽然也将“及”释为达到,将“门”释为卿大夫之门,但将“不”释为不愿意,所以“不及门”就是“不愿为卿大夫所用”的意思。
2、认识水平不到,未入门。对于上说,韩愈《论语笔解》表示反对,他认为:“‘门’谓圣人之门,言弟子学道由门以及堂,由堂以及室,分等降之差。非谓言仕进而已。”孔门弟子水平有高下,所谓入门登堂入室之分。杨润根《发现论语》也认为“不及门”是认识水平有限,“不入门”。只是认识的内容不一样。他将11.1与11.2合为一章,认为“本章(合并后的一章)所谈论的是相对于未成年人来说的教育与相对于成年人来说的现实的政治实践之间的差别”,而孔子弟子对这种差别往往混为一谈,认识幼稚,根本不入门。
3、不在门下,不在身边。朱熹说:“孔子尝厄于陈、蔡之间,弟子多从之者,此时皆不在门。故孔子思之,盖不忘其相从于患难之中也。”
4、不追求虚名。方骥龄《论语新诠》认为“及”通“汲”,引《说文》“及,逮也”,认为“及”是汲求的意思。又引《说文》“门,闻也”,认为“门”通“闻”,指虚誉。所以“及门”是指“汲闻”,即追求虚荣,“不及门”就是不去追求那些虚名。
5、幕夜后门,无家可归。日人龟井鲁《论语语由》说:“不及门,与‘不逮门’同义,言幕夜后门也。……盖夫子之厄于陈、蔡,从者相失于路,幕夜后门,而露宿郭外。夫子颓龄,追忆往事,慨然言之,一则感其相信之甚笃,一则惜其才良无所用焉。”
孔子周游列国14年(前497-前484),其中在57岁到67岁的十年间,曾到过陈国5次,到过蔡国3次。孔子一行绝粮七日,发生在最后一次从陈至蔡过程中。这一次应该是孔子周游列国途中最为艰辛的一段时光。以前虽然也有生死之遇,但多是一晃而过,而这次却是七日无粮,其难熬可知。因此孔子对这段时间中的人和事记忆最为深刻。所以本章孔子说“从我于陈、蔡者”,大概应该就是指的这一时段中的人物。所以综合看来,第三种说法似乎更有道理。
郭美华教授:
《论语•先进》11.2 (原文)子曰:“从我于陈、蔡者,皆不及门也。” 陈、蔡是两个小国,孔子经过这两个地方,可能不止一次,时间上也不易确定。据司马迁说,当时楚国想聘孔子,陈、蔡大夫认为孔子大贤,仕于楚,将大不利于两国,所以拘困孔子。这个说法,基本上也是臆说美化之言,不但时间上确切,而且也不能说明后来孔子不为楚所用的道理。 陈、蔡之间有战事,孔子周游求用,困在其间,据说很多跟随的弟子饿得无力行动了。孔子大约对此有所感叹,惋惜自己门下学生没有在陈、蔡两国从仕做官的。要是有的话,或能免于其困。旧注(比如刘宝楠)以“及门”为“进入仕途之门”,以孟子所谓“君子困于陈、蔡”是因为“无上下交也”来说明——即,受困是因为没有官场上的门路使然。这个解释,从常识和理智来看,具有一定的合理性。
也有另外的简单解释说,孔子后来晚年回忆起困于陈、蔡之间的事,当时跟随他的大概有颜渊、子贡、子路等人,但“此时”(孔子晚年施教之时)这些弟子都在身边。这个说法,“及门”的意思,就是“在孔子之门”。
有说法(比如韩愈)认为不及门是没有达到孔子思想的“大门”,学识、德性水平不够,这个说法,考虑到颜渊、子路、子贡三大弟子当时在场,基本是不可取的(颜渊造诣高不说,即便子路也是登堂而不入室而已,早过门了)。 孔子此话,具体言说背景,已不可考。联系前后文,以及孔子晚年所悟之境,这个说法,可能可以略有引申。比如,厄于陈、蔡之难,当时孔子也在汲汲求仕,晚年孔子所悟则是诗书礼乐之独立于政治目的的教化,如此之难,对于晚年之悟,有着反向刺激的意义,正因为如此困厄经历,政治之途与修德-教化之旅的本质相异性才得以深刻地体现出来;而当时在陈、蔡跟从的弟子,“现在”不在身边,就不知道他们自己是不是也如孔子一样悟到了道理。 深入一点看,陈、蔡之厄,不单单是孔子及其弟子的“偶然”之“厄”,而是“德-教”之门的“必然”之厄。因此,孔子的感慨系之,或许有深意在。
【论语汇-欧洲国际分群】
2018年 1月10 日 星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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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語注疏】(魏)何晏集解(北宋)邢昺疏
11.3德行:顏淵,閔子騫,冉伯牛,仲弓。言語:宰我,子貢。政事:冉有,季路。文學:子游,子夏。
【疏】「德行:顏淵,閔子騫,冉伯牛,仲弓。言語:宰我,子貢。政事:冉有,季路。文學:子游,子夏」。○正義曰:此章因前章言弟子失所,不及仕進,遂舉弟子之中,才德尢高可仕進之人。鄭氏以合前章,皇氏別為一章。言若任用德行,則有顏淵、閔子騫、冉伯牛、仲弓四人。若用其言語辨說,以為行人,使適四方,則有宰我、子貢二人。若治理政事,決斷不疑,則有冉有、季路二人。若文章博學,則有子游、子夏二人也。然夫子門徒三千,達者七十有二,而此四科唯舉十人者,但言其翹楚者耳。或時在陳言之,唯舉從者。其不從者,雖有才德,亦言不及也。
【論語集註】(南宋)朱熹
11.2 德行:顏淵,閔子騫,冉伯牛,仲弓。言語:宰我,子貢。政事:冉有,季路。文學:子游,子夏行,去聲。弟子因孔子之言,記此十人,而并目其所長,分為四科。孔子教人各因其材,於此可見。程子曰:「四科乃從夫子於陳、蔡者爾,門人之賢者固不止此。曾子傳道而不與焉,故知十哲世俗論也。」
【论语译注】杨伯峻
11.3德行:颜渊,闵子骞,冉伯牛,仲弓。言语:宰我,子贡。政事:冉有,季路。文学⑴:子游,子夏。
【译文】[孔子的学生各有所长。]德行好的:颜渊,闵子骞,冉伯牛,仲弓。会说话的:宰我,子贡。能办理政事的:冉有,季路。熟悉古代文献的:子游,子夏。
【注释】⑴文学——指古代文献,卽孔子所传的《诗》、《书》、《易》等。皇侃《义疏》引范宁说如此。《后汉书·徐防传》说:“防上疏云:‘经书礼乐,定自孔子;发明章句,始于子夏”。似亦可为证。又这一章和上一章“从我于陈蔡者”不相连。朱熹《四书集注》说这十人卽当在陈、蔡之时随行的人,是错误的。根据《左传》,冉有其时在鲁国为季氏之臣,未必随行。根据《史记·仲尼弟子列传》,当时随行的还有子张,何以这里不说及?根据各种史料,确知孔子在陈绝粮之时为鲁哀公四年,时孔子六十一岁。又据《史记·仲尼弟子列传》,子游小于孔子四十五岁,子夏小于孔子四十四岁,那么,孔子在陈、蔡受困时,子游不过十六岁,子夏不过十七岁,都不算成人。这么年幼的人卽使已经在孔子门下受业,也未必都跟去了。可见这几句话不过是孔子对这十个学生的一时的叙述,由弟子转述下来的记载而已。
【論語英譯】James Legge
11.3 德行:顏淵,閔子騫,冉伯牛,仲弓。言語:宰我,子貢。政事:冉有,季路。文學:子游,子夏。
Distinguished for their virtuous principles and practice, there were Yan Yuan, Min Zi Qian, Ran Bo Niu, and Zhong Gong; for their ability in speech, Zai Wo and Zi Gong; for their administrative talents, Ran You and Ji Lu; for their literary acquirements, Zi You and Zi Xia.
【論語德譯】Richard Wilhelm
11.3 德行:顏淵,閔子騫,冉伯牛,仲弓。言語:宰我,子貢。政事:冉有,季路。文學:子游,子夏。
Ethisch hochstehend waren: Yen Yüan, Min Dsï Kiën, Jan Be Niu, Dschung Gung; rhetorisch begabt waren Dsai Wo und Dsï Gung; politisch tätig waren: Jan Yu und Gi Lu; ästhetisch und literarisch begabt waren: Dsï Yu und Dsï Hia.
今天学习内容:
11.3德行:颜渊,闵子骞,冉伯牛,仲弓。言语:宰我,子贡。政事:冉有,季路。文学:子游,子夏。
导读老师:上海师范大学哲学院郭美华教授
郭美华教授:
这就是所谓“孔门四科十哲”。
孔子弟子三千,有说受业身通者七十七人,又有说贤者七十二人。只说“十哲”,遗漏了许多。如果我们求学受教、好思修德,而瞩目于 “留名受赞”,那么,就离孔子的教化理念很遥远。
在孔子,自行束脩以上而求学,学以成人,施教的内容是大小六艺、文行忠信;求学受教者则既要有仁、智、勇之德,又要有各项才艺,还需懂得礼乐才能成就自身。学以成人具有“全面而丰富”的内容与规定性,四科之分列而论,只是就不同的学生之偏重表现而言,而不是孔子施教的科目划分。而且,就四科作为外在能力表现倾向来说,以今天的眼光看,也是不完全的,比如缺乏技术爱好、没有纯科学志趣。所以,四科之说,不能僵死地来理解,也不能看得过重过高。
四科侧重的不同,究竟是孔子所断,还是弟子议论,亦不可遽断。后世认为孔子将四者圆融统一于身而为圣人,弟子则各因其材而各得一偏为贤。这个说法神化孔子,不足取。从道理上看,一方面,一个人的求学受教,就其自身存在而言,当然不能受限制于其所从学之范围,如果因尊师重教而自受其囿,则是悖于好学深思、修身成德之旨;另一方面,一个施教者,也无法以自身之所有而限制求学者,倘若其以自身囿限而限制从学者,这既悖于教化之徳,也悖于文明传承之本质。从事实上说,好学深思以成德能力上,孔子自叹弗如颜回;在政事上,也相较于子路、冉有似有不及。所以,不能以四科之说来强调孔子的超凡入圣。
就四科的顺序来看,德行排第一,颜渊排第一。尽管我们说四科十哲不能僵死地看,但要理解孔子从外在品评学生的这个真意,我们以颜回为中心来读《论语》,是一个极有意味的角度。颜回不能概括《论语》的全部,早死,后期同门师兄弟编纂《论语》,记载了他那么多“故事”,这与颜回之好学深思、修身成德的指向是有本质性关联的。
关于颜回,其他章节有许多记载,这里不一一细说,但可以简要提示的是:(1)自得受用为好学深思、修身成德第一义。颜回之贫而乐、克己复礼、三月不违仁、不迁怒不贰过、用舍行藏等等,都透露出孔子施教的本旨,是自得自成而非其他。后来孟子有一个值得注意的说法,一方面孟子强调自己之所愿则是学孔子,学孔子的“出类拔萃”:另一方面,出类拔萃的具体体现又是由颜回来表达的,即颜回对于尧与自身的比较言说——“彼亦人也,我亦人也”,有为者亦若是而已矣。什么意思呢?切己的自我实现,是成圣而神的真正含义。
(2)颜回具有隐逸倾向,这即是思走向深刻的本质使然,也是老子与孔子思想关联的体现。在《庄子》中,庄子思想与颜回的关联,就更为深入地体现了这一点。颜回的意义,在于居间于道家之隐逸与孔子之德-教,使得自我成就在自然与文教之间,彰显一个宽容、厚重的面向,而非一个以所谓“注重入世”的责任担当就放弃好学以求思深、修身以求德厚的自然向度。值得强调的是,好学深思、修身成德自身具有一个并非完全人为设计的“自由而自然”特质,这是颜回身上体现出来的深邃之处。
(3)颜回短命死矣,这是孔子德教事业的一个悲剧,也是中国文化传承的一个悲剧。这个悲剧的意义,要从否定方面来理解,即颜回的夭亡,在一定意义上使得“并非本质的东西”慢慢僭越为“要紧的本质”。今天读《论语》,一个重要的东西,还是要探究颜回所学究竟何所学,恐怕并非宋儒的天理,也并非汉儒的经典,而是觉悟与行动的切己实现——短命之死,恰好就是充分实现自身,因为真正的生命存在本没有世俗时间性。
回过来看德行后面其他三科的顺序:言语、政事、文学。这个顺序历来有分歧,旧注认为古论语政事排第二。不过,我个人认为,以合于孔子德-教的本质而言,应当政事排在最后,因为这是最没有本质之处。好学深思、修身成德,当然是第一要义;但教化传承,需要对于古典文献的尊重;而良好的传承,基于施教者之德,还得有好的言说能力。三者在自由而独立的自身展开中,政事就成为外在性关联,而非本质性关联——政治秩序担保德-教自由独立,个人依其兴趣而从政。如果不对四科之序有一个合于本质的理解,就会出现扭曲、异化的关联,即政事者与文学者的荒谬联系(一如今日现实所示)。
理解了颜渊在《论语》编纂过程的“缺席”而居四科第一,再看看《学而》中排在子曰之后的有若、曾参之“在场”而无与于四科之名列,或许,何以读书的问题,应该可以有自省处。自我成就的基点或源头,以及自我成就的过程与终点,在自警自觉的反省中,融于力行,就是四科之首的意义。
【论语汇-欧洲国际分群】
2018年 1月11 日 星期四
自学《论语》资料,由王莉收集提供:
【論語注疏】(魏)何晏集解(北宋)邢昺疏
11.4 子曰:「回也,非助我者也,於吾言無所不說。」孔曰:「助,益也。言回聞言即解,無發起增益於已。
【疏】「子曰:回也,非助我者也,於吾言無所不說」。○正義曰:此章稱顏回之賢也。助,益也。說,解也。凡師資問荅,以相發起。若與子夏論《詩》,子曰:「起予者,商也。」如此是有益於已也。今回也,非增益於已者也,以其於吾之所言,皆默而識之,無所不解。言回聞言即解,無所發起增益於已也。
【論語集註】(南宋)朱熹
11.3 子曰:「回也非助我者也,於吾言無所不說。」說,音悅。助我,若子夏之起予,因疑問而有以相長也。顏子於聖人之言,默識心通,無所疑問。故夫子云然,其辭若有憾焉,其實乃深喜之。胡氏曰:「夫子之於回,豈真以助我望之。蓋聖人之謙德,又以深贊顏氏云爾。」
【论语译注】杨伯峻
11.4子曰:“回也非助我者也,于吾言无所不说。”
【译文】孔子说:“颜回不是对我有所帮助的人,他对我的话没有不喜欢的。”
【論語英譯】James Legge
11.4 子曰:「回也非助我者也,於吾言無所不說。」
The Master said, "Hui gives me no assistance. There is nothing that I say in which he does not delight."
【論語德譯】Richard Wilhelm
11.3 子曰:「回也非助我者也,於吾言無所不說。」
Der Meister sprach: »Hui hilft mir nicht. Mit allem, was ich sage, ist er einverstanden (so daß sich nie eine Diskussion entspinnen kann).«
今天学习内容:
11·4 子曰:“回也,非助我者也,于吾言无所不说。”
导读老師:武汉大学国学院刘乐恒副教授
刘乐恒教授:
上一章总结了孔门的“四科十哲”,此后《先进》篇的各章,则直接提到了“十哲”中的颜渊、闵子骞、子路、子贡、子夏、冉有等孔门弟子。从这里可见,《先进》篇的编者对这一篇的内容编排是有精心的考虑与布局的。我们如果悉心体会《先进》篇的各章,便容易感受得到,编者大概是要呈现出孔子在陈蔡时期,跟随孔子而游历、学问的孔门弟子之盛况。他们禀赋各异,所造亦殊,但大皆都是有真性情的人物。而经过《论语》的记载与白描,各位弟子的性格,以及他们与孔子的对话,真可谓活灵活现、栩栩如生。我们在千载之后,展卷细读,就宛如自己也进入并参与到他们的对话的情景当中,去聆听,去琢磨,去体会,从而把握孔子与儒家的真精神。而这一章,首先提及的人物,是属于“德行”一科的颜渊。
对于颜渊,我们已经不是很陌生。在《先进》篇之前,我们也读到孔子对颜渊的一些评价。比如孔子称赞他“好学”,能够“不迁怒”和“不贰过”;又说只有他孔老夫子和颜回两人是“用之则行,舍之则藏”的人,其他人就达不到他们俩这样的境界了;又称赞颜回“其心三月不违仁”,境界甚高,而他其他的弟子们则或一日或一月,不一而足,但皆未能达致颜回的持住于仁的境界之深;又称赞颜回在陋巷生活,这对于他人来说直可谓“不堪其忧”,但“回也不改其乐”;等等。
孔子所有对于颜回的这些称赞,可以说都是他对其弟子所给予的最高的肯定了;而同时我们发现,孔子的这些对颜回的肯定,又都可以转为他对他自己的评价,是他的夫子自道。例如,他称赞颜回好学,实际上他认为自己也是好学之人;他肯定颜回在用舍行藏上进退得当,自如自在,这实际上也是他自己的自肯之言;他说颜回三月不违仁,实际上他自己不但有三月不违的境界,而且终身持住在仁德的充盈与感通之中,有如人终身在空气中、鱼终身游于水中一般,所以他会说“学而不厌,诲人不倦”,会说“发愤忘食,乐以忘忧,不知老之将至”;他称赞颜回在陋巷而不改其乐,而他自己则自谓能“饭疏食饮水,曲肱而枕之,乐亦在其中矣”。由此皆可见,颜回不但是孔子的学生与传道之人,而且亦是孔子的知己。
在生活中我们可能会有这样的体会,即两位知己见面,或者是无话不谈,或者是无话可谈;或者今天无话不谈,明天无话可谈;或者今天无话可谈,明天无话不谈。这真可称得上无可不可、自适其适。这种意味,庄子最善于形容。庄生曾说:“言无言,终身言,未尝言;终身不言,未尝不言。”这种义理,道家有,佛家有,儒家也有,我相信其他宗教与智慧都可有这种境界,只不过各自的默契之处各种所侧重罢了。而正因为孔子与颜回有一种深层的知己意义上的关系,因此孔子一说到颜回,言语之间,就蕴涵着源源不断的“悦”与“乐”之意。这种意味,如果用佛家的话头来形容,则真可谓“法喜充满”。相信我们通过这个脉络,来读这一章,会有比较深入的体会与把握。
这是本章的一个引子。
子曰:“回也非助我者也。”字面的翻译就是:孔子说:“颜回啊,他不是对我有所帮助的人。”不过,颜回“于吾言无所不说”,颜回对我说的话,没有不欢喜的。“说”,通悦,欢喜之意。“助”,益也,助益,协助,帮助。“助我”,有益于我,有助于我。为什么孔子会说颜回不是一个对我有所帮助的人呢?这句话其实体现出孔子深广而谦和的德性和品格。
孔子这里说的“助”,指的主要是弟子们心中有疑问,而向孔子提出问题。弟子既然提出了疑问,老师自然就要解答与引导。而师生的这种围绕疑问,而一问一答、问答交生的过程,并不是一个单向度的过程,而是一个教学相长、师生互动、迭为宾主的相互、双向的过程。在这个过程当中,不仅弟子各自受益,而老师的价值亦得以实现。对此我们可以通过撞钟来作比喻(参见《礼记·学记》)。
如果学生是撞钟之人,那么学生有疑问要请教老师,就等于要去撞这钟;而学生向老师提出问题,就相当于拿着一根大木头向着这钟撞过去;学生提的问题越深,那么就相当于撞的力度越大。而同时,我们只要去撞这钟,这钟总会反馈出钟声来,撞的力度越大,钟声就越响亮;撞的力度越小,钟声就越轻微;不去撞击它,这钟也就不会发出声音。通过这个比喻可见,学生的疑问与提问,对于老师来说,其实是体现出老师的意义与价值的一个渠道。学生如果无疑不问,老师就不作分享与教导;正如我们不叩钟则钟不鸣一般。钟不鸣,则此钟不能显出其为钟的意义;老师不作分享与教导,则教育的价值与意义就体现不出来。
因此,学生的疑与问,都是教师的“助道品”与“增上缘”,都是体现出师之所以为师的意义的具体做法。这就是孔子所说的“助”的意思。《论语》中所记载的孔门弟子们问仁、问智、问孝、问政、问耻、问行、问死、问友、问士、问明、问达、问鬼神、问善人、问君子、问成人、问礼之本、问崇德辨惑等等,凡有疑有问,皆属“助我者也”,因为这些问题,皆能够引发孔子的回应、分享、解答、启发,而孔子的这些回应等事,则是他作为为人之师的体现。
而有的时候,弟子们的疑问,以及他们与孔子的互动,使得孔子的心灵与学问的蕴奥得到充分的宣达,并且达致师生各尽其情、各有启发之境。这样的一种境界,则可以说是“助之大者”。例如《八佾》篇就记载子贡问孔子,问他对于“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素以为绚兮”这几句诗应如何体会。孔子就说:“绘事后素。”(先有白色的底子,然后画花着彩)子贡对此心领神会,就分享了他对于礼的理解。子贡再问:“这是否意味着礼是后起的事呢?”(“礼后乎?”)孔子知道子贡这个问题,体现出他真能举一反三,善悟易晓,所以就赞叹道:“起予者商也,始可与言《诗》已矣!”子贡啊,你真是能够启发我的人啊,现在你真正可以和我一起,共同探讨《诗经》了啊!
我们来琢磨子贡和孔子的这个对话,孔子是真不懂得子贡的“礼后乎”的话,而需要子贡去帮助他理解吗?显然并非如此。孔子的意思是,子贡能够从我的回答当中,真实地体会到礼的义蕴,而我则自子贡的反馈中,知道子贡心中已经通晓明白了,而我作为他人之师、作为教育者的意义,亦就充分得到展现了。这就是“起”的意义所在,也是“助”的意义所在。
据此,我们再回过头来,看一看这一章的内容。孔子说“回也非助我者也”,这说明颜回平时不大和其他同学一样,有这么多疑问,对孔子提出这么多问题。事实上,颜回并非不发问,并非不“助”孔子、与老师教学相长。例如,《论语》就记载了颜回问仁、问为邦等事,但是事实上,相对于子路、子贡等人来说,颜回向孔子问问题的频率似乎并不是特别高。而且,孔子在分享他的学问与心得的过程中,他不太听到颜回发问,而多半碰到其他弟子们的疑问,所以孔子曾经说:“吾与回言终日,不违如愚;退而省其私,亦足以发,回也不愚。”(我和颜回说了整天整天的话,他没有什么疑问,也不提出质疑和反对意见,显得很愚笨的样子。但是,当颜回自己从课堂上退下来之后,自己私下不断地琢磨、理解、体会、省思,也足以让自己心中得到启发,身心通透畅悦,其实颜回啊,他绝不是一个愚笨的人啊。)
据此,从颜回发问较少并且不违如遇的情况来看,颜回对于孔子,确实可以称得上“非助我者也”。他无疑无问,老师就自然不叩不鸣。但是,这是否意味着颜回及不上其他同学能有疑有问乃至深疑善问呢?事实上恰恰相反,颜回自己其实是已经经过了有疑有问的过程,自己深切地磨合过来,并提升至无疑无问的状态,他较其他的同学们,在学问与修为的阶位上更胜一筹、更进一地。因此,从表面上看,他不违如愚,以其无疑无问,而在学问与修为上似乎低于他的其他同学;但从表现上看,回也不愚,以其退省其私,亦足以发,他的其他同学被疑问所困住,他却能心中透脱,如冰之释。而因为颜回到了这个阶位,所以从表现上看,“回也非助我者也”,但从实际上看,回却能“于吾言无所不说”,他听了我所说的话后,无不是心中充盈着欢喜之意。
这句话其实是进一步揭示出,颜回对于孔子的分享,对于老师说的话,肯定不是愚笨而不能发问,而是有着一种非常深刻、深微的同感与共鸣。因为有此同感与共鸣,所以颜回的心灵,是高度自觉的心灵,同时也是内外通透的心灵。如果颜回是愚笨之人,那么他听了孔子的话之后,就不会有“于吾言无所不悦”的效验,而只会如枯寂不动的木石,难以活转起来。颜回的这种“于吾言无所不悦”的状态,其实大可与摩诃迦叶对佛祖“拈花微笑”的佛家公案相互参详。只不过在这里,颜回的“无所不悦”,更有平常的意味。儒家的胜场,就在于它能够显出平常的生活之境中,已经蕴涵着“甚深微妙法”了!
上述内容是我们对于这一章的文意与脉络的疏导。在这里,我们还应该阐发出这一章的义理所在。实际上,《论语》的每一章,似乎各有侧重,犹如散乱的铜钱,难有头绪。但是,正如我们不断强调的,一部《论语》,其实都可以通过一根线索,让散乱的铜钱整合起来,从而散钱得串,系统具在。而这个一以贯之的线索,就是“仁”。孔子的学问就是仁学,孔子的教法就是仁教,孔子之道就是仁道。他的一切教育、学问、思想、哲学,虽然不无因材施教的导向,但是一一皆涵摄于仁心仁德之中。他要启发每一位学生,能够在博文、约礼的过程当中,不断地自外而内、并内外通透地挺立仁心,栽培仁德,成就仁人,仅此而已矣!
而孔子所呈现出来的仁道、仁德、仁心,则主要体现为一种内与外的感通之道。具体地说,仁之所以为仁,体现为身与心的感通,自我与他人的感通,以至自我与天地天道的感通。(这种说法启发自唐君毅先生)身与心的感通,体现为自我的内在的感通;自我与他人的感通,体现为内与外的感通;自我与天地天道的感通,则体现为上与下的感通,下学上达是也。这三个层面的感通,可以通过仁心的内外感通之道作出基本的概括。因此可以说,孔子之学即是仁学,仁的体现是内与外的感通,仁道是合内外之道。如果一个人,能够达致内外的感通之境,那么他就在仁的境界当中了。同时,因此人心的感通之道,是与人的心灵、生命、存在内在地关联在一起的,因此,孔子的仁学,可以是一种生命的学问。生命之道,就在感通;感通之蕴,则体现为仁。
但是,在现实上看,一个人如能达致内与外的全幅感通的状态,岂是容易的事。诚然,每个人的心中,都潜在地蕴涵着仁德、仁性。因此仁首先是内在的,潜在的。同时,如果我们将眼睛向外看,我们看到的是我们这个现实的世界,和我在现实生活中的实际表现,而不见有“仁”。而只有当我反思我的现实行为表现,或者省察现实世界的各种内容合不合理的时候,才会不断地自外而内,自觉地体会和判断这件事、这个人、或者我自己的行为是仁还是不仁,这时候我才不断地在自觉的反观过程中,融通内与外。
但是,如果我不作这一反思,而只是让我不自觉地投身在现实生活的洪流中去的时候,那么在这状态中,我心中潜在的仁德仁性,相对于现实生活来说,就只是一种尚未实现出来的内在性、当然性的理想;而与我的仁德仁性相对,我所经验的生活就是实然性、外在性的现实。而这仁的理想与生活的现实,如果得不到内在的感通,让仁德仁性推扩出来,以使得自己的现实生活,全幅皆是我的仁德仁性的充润与体现,那么我就不能真正地成德、成人。据此,孔子之学之教就是要启发人能够在学习、学问的过程中,获得仁的自觉,同时启发人主动地本着这仁的自觉,延伸出切实的德性修养工夫,以沟通理想与现实,让人心得到内外的感通。
而孔门弟子们的所有参学,都不外乎要为仁由己,自己下工夫以求仁,同时如果在这过程中有所疑问,就向老师发问,并在一问一答中疏导困难,让求仁工夫得以顺畅进行。由此可见,弟子们的疑问,其实大皆因心灵感而不通、或者无感不通,而求达致能感能通,而所形成的疑问。所以,当时孔门弟子的疑问,都是要切实求仁的疑问,都是要求感求通的疑问。但是,不同的弟子在求感求通的求仁过程中,其阶位与进境并不完全相同。很多弟子是“日月一至”,就是在感而遂通与难感难通中徘徊。但是颜回却能够做到“其心三月不违仁”,也即在感而遂通的状态下,连续三月之久,达到了内与外、理想与现实的融通。这其实是非常困难的事,需要定力与勇猛之力才能够达得到。
我很喜欢马一浮先生说过的一句话,他说:“孔颜之乐,皆自戒慎恐惧中来。”如果之前没有切实、勇猛的修德与心力,他怎能融化这理想与现实的隔阂?此事说则容易,行则甚难。而正因为颜回做到了,他达致内外的感通之境了,所以他就会对孔子之言无所不悦。这是因为,孔子的每一句话,都是对这仁心的内外感通之道的揭示与呈现,所以这些话也无异于从颜回的心中流淌出来一样,本是颜回自己的心声,亦是颜回的修为境界的验证。故颜回对于孔子之言,乃无所不悦。“无所不”,说明颜回的心灵,与孔子的心灵,皆能持住在感而遂通的境界当中,更无隔阂与疑问;“悦”,则体现出颜回的心灵感通之境,并不是说说而已,而是自内在的心灵中自然流淌出来的效验与气息。为什么孔子不说“乐”而要说“悦”呢,这是因为“乐”体现为由内而外的状态,外在的意味多一些,而“悦”则体现出心灵的内在的畅悦与感通,内在的境界多一些。悦意深微,而乐则显明。通过一个悦字而不是乐字,孔子更传神地给我们呈现出颜回的修为境界。
综上所述,这一章的内容乃蕴涵并揭示出,孔子的仁道,是内外感通之道,是合内外之道;而颜回对于孔子之言的无所不悦,则颇能揭示出颜回经过其深切的德性修养工夫,已经达致仁心内外感通之境。而我们在读这一章的时候,也大可验证一下我们自己在德性修养上,究竟真实到了怎样的状态;而不只是将这一章的内容,当作一段漂亮的光景以作赏玩之资。宋代的程明道曾经过,读《论语》读到不知不觉地手之舞之足之蹈之,就是真进入到孔子的世界中去。我们可以琢磨一下,我们读一章,心中的感觉是怎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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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 1月12日 星期五
自学《论语》资料,由王莉收集提供:
【論語注疏】(魏)何晏集解(北宋)邢昺疏
11.5 子曰:「孝哉,閔子騫!人不間於其父母昆弟之言。」陳曰:「言子騫上事父母,下順兄弟,動靜盡善,故人不得有非間之言。」
【疏】「子曰:孝哉,閔子騫!人不間於其父母昆弟之言。」正義曰:此章歎美閔子騫之孝行也。昆,兄也。間,謂非毀間厠。言子騫上事父母,下順兄弟,動靜盡善,故人不得有非間之言。」
【論語集註】(南宋)朱熹
11.4 子曰:「孝哉閔子騫!人不間於其父母昆弟之言。」閒,去聲。胡氏曰:「父母兄弟稱其孝友,人皆信之無異辭者,蓋其孝友之實,有以積於中而著於外,故夫子歎而美之。」
【论语译注】杨伯峻
11.5子曰:“孝哉闵子骞!人不间于其父母昆弟之言。”
【译文】孔子说:“闵子骞真是孝顺呀,别人对于他爹娘兄弟称赞他的言语并无异议。”
【論語英譯】James Legge
11.5 子曰:「孝哉閔子騫!人不間於其父母昆弟之言。」
The Master said, "Filial indeed is Min Zi Qian! Other people say nothing of him different from the report of his parents and brothers."
【論語德譯】Richard Wilhelm
11.4子曰:「孝哉閔子騫!人不間於其父母昆弟之言。」
Der Meister sprach: »›Gehorsam wahrhaftig ist Min Dsï Kiën!‹ Damit sagen die Leute nichts anderes als seine eigenen Eltern und Brüder.«
今天学习内容:
11.5子曰:“孝哉闵子骞!人不间于其父母昆弟之言。”
导读老師:武汉大学国学院刘乐恒副教授
重庆师范大学文学院张全之教授
张全之教授:
子曰:孝哉闵子骞!人不间于其父母昆弟之言。
这么一句简单的话,在理解上竟然歧义百出,试整理如下:
上半句:孝哉闵子骞!
大部分专家都理解为是孔子的感叹:闵子骞真是孝顺啊!或者说:孝顺啊闵子骞!但是,有人提出异议,因为闵子骞原名闵损,字子骞。作为孔子的学生,孔子是不会称呼他的字的。据此就出现了两种说法:一种说法是:当孔子说这句话的时候,闵子骞还没有入孔门,所以孔子这样说,弟子们如实记录下来,后来也没有修改。此说见牛泽群《论语札记》288页。还有一种说法:这是孔子重复时人对闵子骞的评价,就是说是孔子转述的,不是孔子自己说的话。此说见王缁尘《四书读本》189页。
以上两种说法,最为可贵的是注意到了古人称呼的习惯。一般来说,称呼别人的字,有表示尊敬之意,多用于晚辈对长辈的称呼,所以老师是不会称呼学生字的。这比简单地翻译为孔子的话,似乎更有意义。就这两种说法而言,牛泽群先生的说法似乎更有道理。但由于没有文献证据——闵子骞是何时入孔门,孔子何时说的这句话,无法考证。
当然,我个人认为也有这种可能:孔子说这话的时候,闵子骞已入孔门,由于这句话是称赞闵子骞的,所以孔子称呼他的字,以示表彰或褒奖。
以上两种说法,最为可贵的是注意到了古人称呼的习惯。一般来说,称呼别人的字,有表示尊敬之意,多用于晚辈对长辈的称呼,所以老师是不会称呼学生字的。这比简单地翻译为孔子的话,似乎更有意义。就这两种说法而言,牛泽群先生的说法似乎更有道理。但由于没有文献证据——闵子骞是何时入孔门,孔子何时说的这句话,无法考证。
当然,我个人认为也有这种可能:孔子说这话的时候,闵子骞已入孔门,由于这句话是称赞闵子骞的,所以孔子称呼他的字,以示表彰或褒奖。
我们在对这句话进行细读、分析的时候,可能更应该从这句话出发,去反思孔子的“孝”对中国历史的影响,以及对《二十四孝图》的评价(闵子骞乃入选“二十四孝”的人物),对此鲁迅是专门有文章论述的。此群多是精通儒家文化的大家,很想聆听各位对中国孝文化的看法。我个人浅见,孝在中国历史上发挥了重要作用,但同时,它的泛化、意识形态化、极端化和神秘化,使这一重要的维系社会的力量,在某些方面走向了人性的反面。《二十四孝图》中很多故事或荒诞不经(如卧冰求鲤、曹娥投江),或“拿着肉麻当有趣”(如老莱子娱亲),或残忍粗暴(如郭巨埋儿),其实就已经宣告了这种孝道反人性的一面。
对于今天的中国人来说,孝文化依然是一笔崇高而又沉重的负担。
贸然放言,以期抛砖引玉。
刘乐恒教授:孔门四科当中,在“德行”一科者有颜渊、闵子骞、冉伯牛、仲弓。上一章记录了孔子称赞颜渊,这一章则记录了孔子称赞闵子骞。从这里我们似乎可以看到,《先进》篇的编者在章次的编排上应是颇有用心的。颜回对于孔子之言无所不说,颜回的悦、乐之境,体现出他是成德之人,孔颜之乐,非实有德者不能有此乐也;而这一章则主要展示出闵子骞之孝,孝德也是一德,闵子是孝子,当然也是有德者。因此,颜回和闵子骞皆属德行一科。同时,孔门四科即德行、言语、政事、文学当中,德行一科居首,意义尤大,因为孔子的学问虽是多面向、丰富多彩的,但是其根本旨趣在于成德,摄于德行。因此,四科一章之后,首记孔颜悦乐之德,次论闵子之孝德,这真可谓意味深长!
闵子骞,姓闵,名损,字子骞。《论语》中记载了关于闵子骞的一些事。例如,之前《雍也》篇记载了季氏欲请闵子骞做费地(季氏采邑)的县长,闵子骞就回应季氏的来人说:“善为我辞焉。如有复我者,则吾必在汶上矣。”(有请好言好语为我推掉此事,如果再来找我的话,那我肯定会避走汶水边上了)从闵子骞回答当时权臣季氏的话来看,闵子骞是一个坚持原则、深有操守的人。他有独立的品格。又《先进》篇记闵子骞侍立在孔子旁边,有“訚訚如也”的气象。“訚訚如也”:“誾”,《说文》云:“和悦而诤也。”也就是和顺当中蕴涵着正直之意。我们由此可以见闵子气象之一斑,他是个正派人。另《先进》篇又记载鲁国权臣要改建国库,劳民伤财,闵子骞知道后发表评论说:“按它的老样子运作,不是很好吗?何必改建呢?”孔子听到后非常赞叹,他评价说:“夫人不言,言必有中。”(这位仁兄平时不大说话,寡言稳重,但一说出口,都是说到点子上的)
从孔子的这个评价我们可以看到,子骞不仅有操守、为人正派,而且深有判断力。这里的判断力,是与道德、价值关联在一起的判断。一个人有深厚的德行,是他能够有道德、价值上的判断力的基础。我们将上述例子统合起来体会,就能够体会到闵子骞的为人,真可谓一位德立而善断的真君子。而在这一章中,孔子更肯定了闵子骞的孝德,为此增添了更为直接而充分的佐证。
子曰:“孝哉闵子骞!”“孝”,孝友,孝敬父母,友爱兄弟。因为后文提到了“父母昆弟”,所以这里的“孝”应是“孝友”的省略。而在整本《论语》当中,被孔子称为“孝哉”的弟子,就只有闵子骞一人。孔子说,闵子骞真是孝子啊!闵子之孝,表现在什么地方呢?孔子没有直接说闵子骞自己的表现,而是从他人的角度来作出呈现。孔子说:“人不间于其父母昆弟之言。”“人”,别人。“间”,异,不同,不一样。在这句话中,“间”可以翻译为非议、异议。“昆弟”,兄和弟,“昆弟”比“兄弟”更能显出兄弟亲密之意。“言”,这里主要指闵子骞的父母兄弟对闵子骞的评价。根据这里的文本脉络,这里的“言”指的是对闵子骞的称赞肯定与正面评价。如果这里的“言”并不是肯定之语,那么我们“不间于”闵子骞的父母兄弟的批评,这就意味着我们要和闵子骞站在一边,而和子骞的父母兄弟相对立,这样的话,闵子之孝,也就无从谈起了。所以这里的“言”指的是称赞肯定与正面评价。
“人不间于其父母昆弟之言”,就是说别人对他的爹娘兄弟称赞肯定他的话,都没有什么异议。我觉得这是比较合理的疏通。不过,在历史上,这句话还有另一种解释。就是:别人并没有将非议的话用到他的爹娘兄弟身上的。不过正如钱穆所说,这种解释的问题在于,这里的“不”字应作“无”字,而且“之言”两字不能跟在“父母昆弟”之后。另外此句尚有一二别解,因其多未能如通行的解释那么的当,所以我们就不再辨析了。
闵子骞的父母兄弟对他说了什么称赞肯定的话,孔子并没有说。即使当时人知道,但历时久远之后,我们现在不得而知了。但是,关于闵子骞之孝,倒是有一个很有名的传说。这个传说在《说苑》和《韩诗外传》等文献中都有记载。根据《说苑》的叙述,闵子骞兄弟二人,其后生母不幸逝世,他的父亲再取,闵子的后娘又生了两个儿子。有一次,天气较冷,父亲外出,子骞驾车。可能是饥寒交迫,子骞抓不稳驾车的绳子。他爹摸了摸他的手,发现他穿的衣服很单薄。过会儿他爹回家,又摸了摸他后来的两个儿子的手,很暖,衣服也很厚。所以勃然大怒,对子骞的后娘说:“我娶你是因为我之前的儿子,现在你欺骗我,我要休了你!”这时候,子骞跟他爹说:“母在,一子单;母去,四子寒。”他父亲听了之后,恻然有感,不再说话了。这就是很有名的子骞谏父的故事。
戏曲曲艺都有作品,讲述闵子骞“单衣顺母”的故事。曲艺里单弦、大鼓、北京琴书都有这段《鞭打芦花》。
很有意思!在这里,我认为,这个传说,因为不知真伪,所以它虽然可以帮助我们对子骞之孝印象深刻,但是我还是觉得我们不宜过多地将这个故事,与孔子所说的这句话,直接对应和联系起来。这是因为,一来,这传说故事并没有的据;二来,单就这传说来看,太过于具体,反而未能充分显出子骞之德。可以说,联系到之前《论语》其他提及闵子骞的内容,我们可知子骞是一位德立而善断的君子,他德行深厚,对父母的孝友之德只是他的一个集中体现。因此,我倾向于朱子的解释。
(但是值得一提的是:这故事里面让人感通的东西,却是很值得我们琢磨的,而且等会我们还会回来谈这个问题)
朱子引胡氏说:“父母兄弟称其孝友,人皆信之无异辞者,盖其孝友之实,有以积于中而著于外,故夫子叹而美之。”这个解释有助于我们深入理解孔子的话。此即:因为子骞德行深厚,因此他的品德与修养,由内而充外,人皆可感;而与子骞相处最多,接触最近的人,莫过于他的父母兄弟。因此,人们对于他的父母兄弟称赞他的话,从来是没有异议的,因此这是人所共见、人所共感之事。父母兄弟之言,只不过添了一个直接的验证而已。
因此,根据朱子的解释,我们可以略作出一些申说。从刚才我们的辨析可见,闵子骞之父母兄弟之言,人之所以无非间,是因为这是人皆共感之事。这里的关键,就是一个“感”字。一般来说,父母之于其子女,兄弟之于其弟妹,因为家庭伦理的关系之故,如果要在外人面前作出评价,那么往往对自己家长是要“扬长护短”。扬长:自己的儿子和兄弟,一旦获得什么成绩,做什么大官,赚多少大钱,都毫不犹豫、毫不保留地在他人面前夸耀一番,惟恐遗漏任何一个细节;护短:所谓家丑不可外扬,自己的儿子做了什么蝇营狗苟之事,妻子红杏出墙,丈夫穿戴绿帽等事,一般家人对外是决口不提的。这种扬长护短的取向,是现实生活中的常态,有其根据,但这并没有什么值得我们称赞的。
为什么这种扬长护短的取向,不值得我们称赞呢?因为这是为“私”的。父母对子女的扬长,是因为子女获得了现实生活中别人不一定能获得的利益,或者子女暂时在德性上有所提升、有所表现,父母觉得面上有光,因此到处夸耀,这样一来,子女就只是作为父母显摆的工具而已。这就是为“私”之意,是父母的私心的表现。而别人听了之后,别人也不是傻子,因为“感同身受”的缘故,别人也会感其私,而心中并不会服气。因为,别人只不说没有你好运而已,如果别人的儿子也当了大官、赚了大钱,别人也会拧出来跟你显摆,以私对私。
所以,这样一来,如果一个人,他的父母昆弟是本于私心而称赞他的话,那么别人多半会当面或私下有非议之言,别人应是会“间”的,而并不会“无间”。但是,如果不是出于“私”,而是出于“公”的话,那么别人就转而不会对其言“有间”,而肯定是“无间”。这“无间”的原因,是他的仁爱之心、仁爱之德,自内而外、自然而然地充润出来,扩展出来。而这种充润与扩展,则并不是封闭的,而是人人可感的。闵子骞为人正派,讲操守,讲原则,而且善于根据不同的场合作出合理妥当的判断,因此可以说,他是一位真正的仁人君子。一位真正的君子,旁人肯定对他是有感的。同时,君子之人,在外肯定表现为仁人,在内则肯定表现为孝友之人。仁人必定是孝友之人,而孝友之人则必定是仁人。这是因为,孝友的德行本身,就是仁德在家庭中的一个体现。所以,闵子骞既是仁德之人,因此在外,别人一定有所感,而知其为仁人;在内,家人也一定有所感,而知其孝友。这样一来,闵子骞的仁爱之心,是内外同感、人皆共见的事。这样的话,闵子骞的任何表现,以及他人(包括家人和陌生他者)对他的肯定性评价,都是出自“公”的,而不是出自“私”的。有仁心者公,无仁心者私。他人对于出自私的人和事,多少会有所非议,因为心中不服;他人对于出自公的人和事,绝不会非议,无所间然,因为心悦诚服,人所共感。
正因为闵子骞之仁之孝友,是人所共见,人所共感,是闵子骞的仁心仁德,别人(包括家人与陌生他者)有所感通,这种感与通,是可以不断推扩与感染的,因此这是公而不是私的。这种公的表现和作用,就与诚、信是相通的。因此,家人一旦称赞闵子骞,别人肯定是信服的。别人家称赞自己子女,人们不信;闵子家称赞闵子,人们信服。而这种信的来源,就是闵子骞的仁德与孝友,人所共感,公而非私,信而不疑。因此,孔子的这句话,可谓自感通而识人,自感通而知孝。我们这样读这一章,或许能够深入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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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 1月15 日 星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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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語注疏】(魏)何晏集解(北宋)邢昺疏
11.6 南容三復白圭,孔曰:「《詩》云:『白圭之玷,尚可磨也。斯言之玷,不可為也。』南容讀《詩》至此,三反覆之,是其心慎言也。」孔子以其兄之子妻之。
【疏】「南容三復白圭,孔子以其兄之子妻之」。○正義曰:此章美南容慎言也。復,覆也。《詩》云:「白圭之玷,尚可磨也。斯言之玷,不可為也。」南容讀《詩》至此,三反覆之,是其心慎言也。孔子知其賢,故以其兄之女子妻之。此即「邦有道,不廢;邦無道,免於刑戮者」也。弟子各記所聞,故又載之。○注「《詩》云:白圭之玷,尚可磨也。斯言之玷,不可為也」。○正義曰:此《大雅·抑篇》刺厲王之詩也。《毛傳》云:「玷,缺也。」箋云:「斯,此也。玉之缺,尚可磨鑢而平,人君政教一失,誰能反覆之?」意言教令尢須謹慎。白玉為圭,圭有損缺,猶尚可更磨鑢而平,若此政教言語之有缺失,則遂往而不可改。為王者,安危在於出令,故特宜慎之。是詩人戒其慎言。南容之心,亦欲慎言,故三覆讀此也。
【論語集註】(南宋)朱熹
11.5 南容三復白圭,孔子以其兄之子妻之。三、妻,並去聲。詩大雅抑之篇曰:「白圭之玷,尚可磨也;斯言之玷,不可為也。」南容一日三復此言,事見家語,蓋深有意於謹言也。此邦有道所以不廢,邦無道所以免禍,故孔子以兄子妻之。范氏曰:「言者行之表,行者言之實,未有易其言而能謹於行者。南容欲謹其言如此,則必能謹其行矣。」
【论语译注】杨伯峻
11.6南容三复白圭⑴,孔子以其兄之子妻之。
【译文】南容把“白圭之玷,尚可磨也;斯言之玷,不可为也”的几句诗读了又读,孔子便把自己的侄女嫁给他。
【注释】⑴白圭——白圭的诗四句见于《诗经·大雅·抑篇》,意思是白圭的污点还可以磨掉;我们言语中的污点便没有办法去掉。大概南容是一个谨小慎微的人,所以能做到“邦有道,不废;邦无道,免于刑戮”。(5.2)
【論語英譯】James Legge
11.6南容三復白圭,孔子以其兄之子妻之。
Nan Rong was frequently repeating the lines about a white scepter stone. Confucius gave him the daughter of his elder brother to wife.
【論語德譯】Richard Wilhelm
11.5. 南容三复白圭,孔子以其兄之子妻之。
Nan Yung wiederholte häufig das Lied vom weißen Zepterstein. Meister Kung gab ihm die Tochter seines älteren Bruders zur Frau.
今天学习内容:
11.6南容三復白圭,孔子以其兄之子妻之。
导读老师:重庆师范大学文学院张全之教授
张全之教授:
今天要讲的这句话是:南容三复白圭,孔子以其兄之子妻之。
参考历代各家注释,这句话歧义不大。按照杨伯俊的翻译如下:南容把“白圭之玷,尚可磨也;斯言之玷,不可为也”的几句诗读了又读,孔子便把自己的侄女嫁给他。李泽厚翻译为:南经常诵读白圭诗篇,孔子把侄女嫁给了他。但也有人提出疑问,方骥龄指出:合而言之,白圭,明洁也。三复白圭,殆系孔子考核南容之性行,一再合乎明洁之道无疵乎?孔子曾谓南容“邦有道不废,邦无道免于刑戮。”如南容非明哲保身者,曷克臻此?故孔子誉之曰“三复白圭”,疑非一再诵读白圭诗句之谓也。(《论语新诠》)这种怀疑自然能够引人思考,但结合文字看,明显缺乏说服力。所以还是通行的理解较为靠谱。
为什么反复读一首诗,就能让孔子将自己的侄女嫁给他呢?这是一个很有趣的问题。
这里说的“白圭”诗,是指《诗经·大雅》中的《抑》篇,诗很长,有114句,其中与此有关的一段如下:
质尔人民,谨尔侯度,用戒不虞。慎尔出话,敬尔威仪,无不柔嘉。白圭之玷,尚可磨也;斯言之玷,不可为也!
周振甫翻译如下:
告诫你的人民,谨慎你诸侯的法度,用来防备突发的事绪。谨慎你发出的话语,敬重你威严的兴举,没有安善不赞许。白圭上的污点,还可以磨去;这话的缺点,不可除去。
很显然,这不是一首不般的诗,他在告诫当政者谨言慎行。南容对此反复吟诵,使孔子意识到南容是一个特别重视约束自己言行的人。
孔子一贯重德行,重修养,更想推行自己的德政理想。大概他在南容的身上,看到了一个不断加强自我修养的理想个案。这句话中的南容,乃孔子弟子,名南宫括,字子容。《论语》提到他三次,分别是:
① 在“公冶长篇”5.2:子谓南容,邦有道,不废;邦无道,免于刑戮。以兄之子妻之。
② 南容三复白圭,孔子以其兄之子妻之。
③ 在“宪问”14.5:南宫问于孔子曰:“羿善射,奡荡舟,俱不得其死然。禹稷躬稼而有天下。”夫子不答。南宫适出,子曰:“君子哉若人,尚德哉若人!”
《论语》中提到南容的上面三句话,其中第一句和第二句很相似,都是说孔子把自己的侄女嫁给了南容,但上半句有区别:第一句分析的是南容有才能(邦有道,不废),也有生存的智慧(邦无道,免于刑戮);第二句说的是南容读白圭诗句,说明他出言谨慎。但当我们把这两句放在一起的时候,就要考虑这两句话的关系了:孔子评价南容的话和孔子看到南容反复诵读白圭诗句,这两件事是同时发生的吗?因为孔子决定将侄女嫁给南容,只能有一次,不可能有两次。我想可以作这样的理解:当孔子看到南容反复吟诵白圭诗句,便说他是一个有才能又有智慧的人,所以将侄女嫁给他。这种分析是能说得通的。至少这两件事应该同时发生,或间隔时间很近。从第三句来看,孔子对南容的欣赏之情溢于言表。这句话翻译过来是:南宫适问孔子说:“羿擅长射箭,奡力大可翻船,都没得好死。夏禹和后稷亲自耕种,却得了天下。”孔子没有回答,南宫适出来后,孔子说:“这个人真是君子呀,这个人真是尊重德行呀。”南容充分意识到德行比体力(武力)重要,这与孔子之道是一致的,所以得到孔子的大力赞赏。这可能也是孔子将侄女嫁给他的一个原因。
但我们从“先进11.2”来看,在孔门四科中,各有优秀学生:德行好的是颜回、闵子骞、冉伯牛,仲弓;言语好的是宰我、子贡;政事好的是冉有、季路;文学好的是子游、子夏。很显然,无论是孔子的女婿公冶长,还是这个侄女女婿南容,均不在四科优秀之列。这不能不让人思考,孔子在评价学生和选择女婿方面,还是有着独特思考的。但由于此事涉及到一些世俗内容,而孔子历来被奉为圣人,所以不便妄加猜测。但我从孔子评价南容的话中,不难看出,生逢乱世的孔子,经常思考“邦”与“个人”的关系,他欣赏南容的恰恰是这一点:“邦有道,不废;邦无道,免于刑戮”。而在《论语》中,这样的句子还有很多:
① 子曰:“宁武子,邦有道,则知,邦无道,则愚。其知可及也,其愚不可及也。”
② 子曰:“笃信好学,守死善道。危邦不入,乱邦不居,天下有道则见,无道则隐。邦有道,贫且贱焉,耻也。邦无道,富且贵焉,耻也。”
③子曰:“邦有道,谷。邦无道,谷,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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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 1月16日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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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語注疏】(魏)何晏集解(北宋)邢昺疏
11.7 季康子問:「弟子孰為好學?」孔子對曰:「有顏回者好學,不幸短命死矣。今也則亡。」
【疏】「季康子問:弟子孰為好學?孔子對曰:有顏回者好學,不幸短命死矣。今也則亡」。○正義曰:此章稱顏回之好學也。季康子,魯執政大夫,故言氏稱對。此與哀公問同而荅異者,以哀公遷怒貳過,故因荅以諫之。康子無之,故不云也。
【論語集註】(南宋)朱熹
11.6 季康子問:「弟子孰為好學?」孔子對曰:「有顏回者好學,不幸短命死矣!今也則亡。」好,去聲。范氏曰:「哀公、康子問同而對有詳略者,臣之告君,不可不盡。若康子者,必待其能問乃告之,此教誨之道也。」
【论语译注】杨伯峻
11.7季康子问⑴:“弟子孰为好学?”孔子对曰:“有颜回者好学,不幸短命死矣,今也则亡。”
【译文】季康子问道:“你学生中谁用功?”孔子答道:“有一个叫颜回的用功,不幸短命死了,现在就再没有这样的人了。”
【注释】⑴季康子问——鲁哀公曾经也有此问(6.3),孔子的回答较为详细。有人说,从此可见孔子与鲁君的问答和与季氏的问答有繁简之不同。
【論語英譯】James Legge
11.7 季康子問:「弟子孰為好學?」孔子對曰:「有顏回者好學,不幸短命死矣!今也則亡。」
Ji Kang asked which of the disciples loved to learn. Confucius replied to him, "There was Yen Hui; he loved to learn. Unfortunately his appointed time was short, and he died. Now there is no one who loves to learn, as he did."
【論語德譯】Richard Wilhelm
11.6. 季康子问:“弟子孰为好学?”孔子对曰:“有颜回者好学,不幸短命死矣。今也则亡。”
Der Freiherr Gi Kang fragte, wer unter den Jüngern das Lernen liebe. Meister Kung entgegnete und sprach: »Da war Yen Hui, der liebte das Lernen. Zum Unglück war seine Zeit kurz, und er ist gestorben. Jetzt gibt es keinen mehr.«
今天学习内容:
11.7 季康子問:「弟子孰為好學?」孔子對曰:「有顏回者好學,不幸短命死矣!今也則亡。」
导读老师:重庆师范大学文学院张全之教授
张全之教授:
今天要讲的是下面这句:
季康子问:“弟子孰为好学”?孔子对曰:“有颜回者,好学,不幸短命死矣,今也则亡。”
这句话很接近今天的白话,理解起来没有难度,也没有太大歧义。无需翻译现代人就能看懂。由于这句话本身没什么难度,我想以这句话为中心,讲两个问题:一、 为什么同一个问题,孔子的回答会有区别?(哀公也问过孔子同一问题)
二、什么是“好学”?
以下依次讨论两个问题。
一、 哀公和季康子问了孔子同一的问题,孔子的回答略有区别,《论语》中的两处原文如下:
1. 雍也第六: 哀公问:“弟子孰为好学?”孔子对曰:“有颜回者好学,不迁怒,不贰过,不幸短命死矣!今也则亡,未闻好学者也。”
2. 先进十一:季康子问:“弟子孰为好学”?孔子对曰:“有颜回者好学,不幸短命死矣,今也则亡。”
完全相同的问题,孔子回答哀公比回答季康子多用了12个字:“不迁怒,不贰过……未闻好学者也。”其他完全一样。
其中原因,朱熹曾列举范祖禹的说法:“哀公、康子问同而对有详略者,臣之告君,不可不尽。若康子者,必待其问乃告之,此教诲之道也。”这位范老先生认为这是“君臣之道”与“师生之道”(教诲)之间的区别,这仅为一家之言。要理解孔子回答同一问题之详略差异,就需要了解孔子与两个人的关系。
先说孔子与哀公。
鲁哀公(前521―前468年),姬姓,名将,鲁定公之子,春秋时期鲁国第二十六任君主,公元前494-前468年在位。前468年,鲁哀公去世,其子鲁悼公即位。周敬王四十一年(公元前479年),孔子去世,鲁哀公亲诔孔子。诔文说:“旻天不吊,不慭遗一老,俾屏余一人以在位,茕茕余在疚,呜呼哀哉!尼父!无自律。”(《左传·哀公十六年》)哀公比孔子小30岁,在位26年。在位期间,跟孔子有多次对谈,对孔子也颇为器重。仅在《论语》中,哀公出现5次,其中两次是问孔子,两次是问孔子的弟子,一次是因为齐简公被杀,孔子要求哀公出兵讨伐。哀公对孔子的两次对话,除这次要讲的外,还有一处如下:
哀公问曰:“何为则民服?”孔子对曰:“举直错诸枉,则民服;举枉错诸直,则民不服。”
这是典型的问政,孔子的回答也简洁、清晰,很有价值。
在《荀子·哀公》中,哀公问了孔子很多问题,涉及到如何取士、人生的“哀”“忧”“劳”“惧”“危”等。在回答这些问题的时候,孔子对自己的观点进行了仔细阐释。尤其对人有五种类型(“人有五仪”:庸人、士人、君子、贤人、圣人)进行了更为细致的阐释。但对哀公问的不得体的问题,他不正面回答,以发挥劝谏的作用。如当哀公问大舜戴的礼帽(舜冠)的时候,问了他三次,他都不回答。哀公问他为什么不回答他的问题,孔子解释说:
“古之王者,有务而拘领者矣,其政好生而恶杀焉。是以凤在列树,麟在郊野,乌鹊之巢可俯而窥也。君不此问而问舜冠,所以不对也。”充分说明,孔子在利用一切机会去影响哀公,并进而影响鲁国的朝政,使自己的仁政思想多少得到一点落实。在一次哀公问孔子人生忧患的时候,孔子推托说那是圣君的问题,自己是一个“小人”无法回答。哀公感慨地说:“非吾子,无所闻之也》”(“我不问你还能问谁呢?”)由此可见哀公对孔子的器重。再说孔子与季康子的关系。
季康子(?—前468),即季孙肥,春秋时期鲁国的正卿。姬姓,季氏,名肥。谥康,史称“季康子”,哀公十一年(前484年),季康子使公华、公宾、公林以币迎孔子。至此,被三桓逐出鲁国的孔子终于得以回国,并完成他晚年修书的事业。可以说,正是季康子招回孔子,成就了孔子在教育、文化上的万世伟业。
在《论语》中,季康子也多次出现,与孔子的对话有六次,分别是:
1. 季康子问:“使民敬忠以劝,如之何?”子曰:“临之以庄则敬,孝慈则忠,举善而教不能则劝。”
2.季康子问:“仲由可使从政也与?”子曰:“由也果,于从政乎何有!”曰:“赐也可使从政也与?”曰:“赐也达,于从政乎何有!”曰:“求也可使从政也与?”曰:“求也艺,于从政乎何有!”
3.季康子问:“弟子孰为好学?”孔子对曰:“有颜回者好学,不幸短命死矣。今也则亡。”
4.季康子问政于孔子。孔子对曰:“政者正也,子帅以正,孰敢不正。”
5.季康子患盗,问与孔子。孔子对曰:“苟子之不欲,虽赏之不窃。”
6.季康子问政于孔子曰:“如杀无道,以就有道,何如?”孔子对曰:“子为政,焉用杀。子欲善,而民善矣。君子之德风,小人之德草,草上之风,必偃。”
我认为,孔子周游列国十四年,被季康子招回鲁国以后,已经68岁了。周游期间的屡屡碰壁,已经使他对实现自己的政治理想不抱希望了,所以他开门授徒,整理编定文献,传承文化命脉,成为一个真正的文人。到这个时候,他匡扶天下的政治激情应该开始冷却了。但是,作为一位怀玉抱璧的伟人,他推行仁政、温润万民的想法不会完全消失。所以每当他与国君接触,尤其是回答国君提问的时候,他总是不失时机地将自己的思想灌输给国君,以期对国君的执政产生影响,那怕是一点点影响。我想这就是为什么当他与国君对谈的时候,不仅不谨言慎行,反而比回答其他人要详细。。从这个意义上说,孔子是一位伟大的理想主义者,也是一位伟大的人道主义者,他所谓的匡扶天下,其实是为了使万民得到仁政的辉泽,过上尽可能好一点的日子,这才是他心心念念的挂牵。据此也就可以理解为什么同一个问题,有两种回答方式了。毕竟季康子只是个权臣,不像鲁哀公一样掌控着整个国家的权力,所以影响哀公的意义要远远大于影响季康子的意义。
二、何谓“好学”?
今天要讲的这段话中,一个关键词是“好学”。孔子两次回答别人的提问,都称赞颜回是唯一的“好学”者。颜回死后,好学者就没有了。所以“好学”是孔子送给颜回的至高评价。那么什么是“好学”呢?以常识来理解,“好学”指一个人求知欲旺盛,喜爱学习,勤奋不懈怠。但这个词在孔子那里,含义可能更为丰富。
《论语》中出现“好学”一词的段落共有八段,可列举如下:
1.子曰: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敏于事而慎于言,就有道而正焉。可谓好学也已。
2.子曰:“敏而好学,不耻下问,是以谓之文也。”
3.子曰:“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如丘者焉,不如丘之好学也。”
4.哀公问:“弟子孰为好学?”孔子对曰:“有颜回者好学,不迁怒,不贰过,不幸短命死矣!今也则亡,未闻好学者也。”
5.子曰:“笃信好学,守死善道。危邦不入,乱邦不居,天下有道则见,无道则隐。邦有道,贫且贱焉,耻也。邦无道,富且贵焉,耻也。”
6.季康子问:“弟子孰为好学?”孔子对曰:“有颜回者好学,不幸短命死矣。今也则亡。”
7.子曰:“由也,汝闻六言六蔽矣乎?”对曰:“未也。”“居,吾语汝。好仁不好学,其蔽也愚;好知不好学,其蔽也荡;好信不好学,其蔽也贼;好直不好学,其蔽也绞;好勇不好学,其蔽也乱;好刚不好学,其蔽也狂。”
8.子夏曰:“日知其所亡,月无忘其所能,可谓好学也已矣。”
从这八段文字来看,“好学”至少有三个意项:
第一、 指勤奋学习和爱好学习。像1.2.3.6.8这五段,其“好学”的含义是十分明显的。
第二、“好学”不只是学习读书,更是指一种修养。孔子在回答哀公关于“好学”的提问(上面第4段)时是这样说的:“有颜回者好学,不迁怒,不贰过”,其中“不迁怒,不贰过”是对“好学”的阐释,看似有点偏离了问题,其实孔子将一个人的德行高尚,看作是“好学”的重要标志。在这里,“好学”是一种崇高的精神境界。
第三、“好学”不只是读书,更是一种实践精神。孔门四科“文、行、忠、信”也好,“德行、为政、文学、言语”也好,都强调在实践中反省、反思,不断提高自己的修养与能力。我们平常所说的孔子“六艺”——礼、乐、书、数、御、射,也有着丰富的实践内容。这一意项在第七段中得到了充分体现。孔子关于“六种美德”和“六种毛病”的分析,正是基于现实应用而言的。“愚”“荡”“贼”“绞”“乱”“狂”都是指向一个人的行为。所以李泽厚先生特别感慨地指出:“六种都是好品德,但是如果不加强学习,善于运用,仍然有重大弊病。只仁爱可以成为愚蠢,逞聪明可以随意放荡,讲信任反而坏事,等等,诚经验之谈,非常实用,是现实地处理人际关系和培育人性状态的实用教导。这才是儒学精神。此以可释‘学’的重要,此‘学’即在如何掌握合适的‘度’,苟非其度,一切好品德也将是大毛病,亦见此‘学’非思辨,乃实践。“(《论语今读》477页
《论语》博大精深,每一句话都像一条矿脉,绵延深长,我在此仅仅谈一点个人浅见,以求教于方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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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 1月17 日 星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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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語注疏】(魏)何晏集解(北宋)邢昺疏
11.8 顏淵死,顏路請子之車以為之椁。孔曰:「路,淵父也。家貧,欲請孔子之車,賣以作椁。」子曰:「才不才,亦各言其子也。鯉也死,有棺而無椁。吾不徒行以為之椁。以吾從大夫之後,不可徒行也。」孔曰:「鯉,孔子之子,伯魚也。孔子時為大夫,言從大夫之後,不可以徒行,謙辭也。」
【疏】「顏淵死」至「徒行也」。○正義曰:此并三章記顏回死時孔子之語也。「顏淵死,顏路請子之車以為之椁」者,路,顏淵父也。家貧,欲請孔子之車,賣以作椁也。「子曰:才不才,亦各言其子也。鯉也死,有棺而無椁。吾不徒行以為之椁」者,此舉親喻疏也。言淵才、鯉不才雖異,亦各言其子則同。我子鯉也死時,但有棺,以家貧而無椁,吾不賣車以作椁。今女子死,安得賣我車以作椁乎?「以吾從大夫之後,不可徒行也」者,此言不可賣車作椁之由。徒行,步行也。以吾為大夫,不可徒行故也。孔子時為大夫,言從大夫之後者,謙辭也。○注「孔曰」至「辭也」。○正義曰:云「鯉,孔子之子,伯魚也」者,《世家》文也。云「孔子時為大夫,言從大夫之後,不可以徒行,謙辭也」者,案《孔子世家》:「定公十四年,孔子年五十六,由大司寇攝行相事。」魯受齊女樂,不聽政三日,孔子遂適衞。歷至宋、鄭、陳、蔡、晉、楚,去魯凡十四歲而反乎魯,然魯終不能用。孔子亦不求仕,以哀公十六年卒,年七十三。今案顏回少孔子三十歲,三十二而卒,則顏回卒時,孔子年六十一,方在陳、蔡矣;伯魚年五十,先孔子死,則鯉也死時,孔子葢年七十左右,皆非在大夫位時。而此注云「時為大夫」,未知有何所據也。杜預曰:「嘗為大夫而去,故言後也。」據其年,則顏回先伯魚卒,而此云顏回死,顏路請子之車以為之椁,子曰「鯉也死,有棺而無椁」,又似伯魚先死者。王肅《家語》注云:「此書久遠,年數錯誤,未可詳也。」或以為假設之辭也。徒猶空也,謂無車空行也,是步行謂之徒行,故《左傳》襄元年「敗鄭徒兵於洧上」,杜注云:「徒兵,步兵也。」
【論語集註】(南宋)朱熹
11.7 顏淵死,顏路請子之車以為之槨。顏路,淵之父,名無繇。少孔子六歲,孔子始教而受學焉。槨,外棺也。請為槨,欲賣車以買槨也。子曰:「才不才,亦各言其子也。鯉也死,有棺而無槨。吾不徒行以為之槨。以吾從大夫之後,不可徒行也。」鯉,孔子之子伯魚也,先孔子卒。言鯉之才雖不及顏淵,然己與顏路以父視之,則皆子也。孔子時已致仕,尚從大夫之列,言後,謙辭。胡氏曰:「孔子遇舊館人之喪,嘗脫驂以賻之矣。今乃不許顏路之請,何邪?葬可以無槨,驂可以脫而復求,大夫不可以徒行,命車不可以與人而鬻諸市也。且為所識窮乏者得我,而勉強以副其意,豈誠心與直道哉?或者以為君子行禮,視吾之有無而已。夫君子之用財,視義之可否豈獨視有無而已哉?
【论语译注】杨伯峻
11.8颜渊死,颜路⑴请子之车以为之⑵椁⑶。子曰:“才不才,亦各言其子也。鲤⑷也死,有棺而无椁。吾不徒行以为之椁。以吾从大夫之后⑸,不可徒行也。”
【译文】颜渊死了,他父亲颜路请求孔子卖掉车子来替颜渊办外椁。孔子道:“不管有才能或者没有才能,但总是自己的儿子。我的儿子鲤死了,也只有内棺,没有外椁。我不能[卖掉车子]步行来替他买椁。因为我也曾做过大夫,是不可以步行的。”
【注释】⑴颜路——颜回的父亲,据《史记·仲尼弟子列传》,名无繇,字路,也是孔子学生。⑵之——用法同“其”。⑶椁——也作“椁”,音果,guǒ。古代大官棺木至少用两重,里面的一重叫棺,外面又一重大的叫椁,平常我们说“内棺外椁”就是这个意思。⑷鲤也死——鲤,字伯鱼,年五十死,那时孔子年七十。⑹从大夫之后——孔子在鲁国曾经做过司寇的官,是大夫之位。不过此时孔子已经去位多年。他不说“我曾为大夫”,而说“吾从大夫之后”(在大夫行列之后随行的意思)只是一种谦逊的口气罢了。
【論語英譯】James Legge
11.8 顏淵死,顏路請子之車以為之椁。子曰:「才不才,亦各言其子也。鯉也死,有棺而無椁。吾不徒行以為之椁。以吾從大夫之後,不可徒行也。」
When Yan Yuan died, Yan Lu begged the carriage of the Master to sell and get an outer shell for his son's coffin. The Master said, "Whether he has talents or has not talents, everyone calls his son his son. There was Li; when he died, he had a coffin but no outer shell. I would not walk on foot to get a shell for him, because, having followed in the rear of the great officers, it was not proper that I should walk on foot."
【論語德譯】Richard Wilhelm
11.7 顏淵死,顏路請子之車以為之椁。子曰:「才不才,亦各言其子也。鯉也死,有棺而無椁。吾不徒行以為之椁。以吾從大夫之後,不可徒行也。」
Als Yen Yüan gestorben war, bat Yen Lu um des Meisters Wagen, um dafür einen Sarkophag zu beschaffen. Der Meister sprach: »Begabt oder unbegabt: jedem steht doch sein Sohn am nächsten. Als (mein Sohn) Li starb, hatte er einen Sarg, aber keinen Sarkophag; ich kann nicht zu Fuß gehen, um einen Sarkophag zu kaufen. Nachdem ich ein Öffentliches Amt bekleidet habe, geht es nicht an, daß ich zu Fuß gehe.«
今天学习内容:
11.8颜渊死,颜路请子之车以为之椁。子曰:“才不才,亦各言其子也。鲤也死,有棺而无椁。吾不徒行以为之椁。以吾从大夫之后,不可徒行也。”
导读老师:重庆师范大学文学院张全之教授
张全之教授:
11.8颜渊死,颜路请子之车以为之椁。子曰:“才不才,亦各言其子也。鲤也死,有棺而无椁。吾不徒行以为之椁。以吾从大夫之后,不可徒行也。”
这段文字,到今天为止,各种理解歧义百出。现在做一个简单的疏通。
颜渊死,即颜回去世。颜渊即颜回,孔子最得意的学生。《论语》“先进”篇共25段,其中8段提到颜回,这也是一个引人瞩目的现象。“颜路请子之车以为之椁”一句,就字面来看,可以直译为:“(颜回的父亲)颜路请孔子把车(让出来)作为颜回的椁”。但是,这句话出现了两种不同的解释:一种意见认为,颜路请孔子把车卖了,换了钱为颜回买椁;一种意见认为颜路想把孔子的车拿来作为颜回的椁。
主张第一种的有:汉·孔安国:颜路,颜渊之父也。家贫,故欲请孔子之车,卖以做椁。(皇侃《论语集解义疏》卷六·4页)
主张第二种意见的有:日·东条弘:请子之车以为之椁者,盖欲得夫子之车。而直用之以为起椁也。卖车以为贾椁之事,文中不见,《注》非也。(《论语知言》329页)
就目前来看,大多采用第一种说法。但我认为,似乎第二种说法更为可信。因为如果要孔子卖车的话,自然也可以卖别的,比如卖马。《礼记》中有这样的记载:
《礼记·檀弓上第三》:“孔子之卫,遇旧馆人之丧,入而哭之哀。出,使子贡说骖而赙之。子贡曰: “于门人之丧,未有所说骖,说骖于旧馆,无乃已重乎?”夫子曰:“予乡者入 而哭之,遇于一哀而出涕。予恶夫涕之无从也,小子行之。”
如果颜路让孔子卖马的话,孔子后面的理由就不成立了。所以“请子车”应该是直接把孔子的车,用来做椁。在颜路看来,颜回才高过人,深得孔子青睐,孔子曾表示视颜回如同自己的儿子,所以他认为孔子应该舍得用自己的车来葬颜回。孔子后面以自己的儿子作比喻,也正是意识到了颜路请车的理由。所以我个人认为日人东条弘的解释比较合理。
接下来是孔子的回答:
子曰:“才不才,亦各言其子也。鲤也死,有棺而无椁。吾不徒行以为之椁。以吾从大夫之后,不可徒行也。”
孔子这句话也有多种解释。其中“才不才,各言其子也”就有分歧,列举如下:
1.清·王闿运:君子不夺人之亲,不可以渊同己子也。又大夫之子虽不才,不可于死降;士之子虽大才,不可升。(《论语训》卷下第3页)
2.李炳南:孔子无许可,并对颜路说明,人子虽有才与不才之异,但在其父各言其子则同,我子鲤死,有棺无椁,当时我未尝卖车为他作椁,因我有时要随大夫上朝,不可以步行。(《论语讲要》212页)
3.赵又春:孔子头一句话的意思是:不管有没有才能,(你我)都是讲自己的儿子,意思是想为儿子争取厚葬,我可以理解。(我读《论语》28页)
4.孙钦善:孔子说:“有才能也好,无才能也好,对各人来说都是自己的儿子。”(《论语本解》134页)
以上四种说法,前三种明显把问题给复杂化了,应该孙钦善的解释浅显易懂,也似乎更符合原意。
第三句有歧义的:“以吾从大夫之后,不可徒行也。”
汉·孔安国:孔子时为大夫,言从大夫之后,不可以徒行,谦辞也。(刑昺《论语注疏》144页)
宋·朱熹:鲤,孔子之子伯鱼也。先孔子卒。言鲤之才虽不及颜渊,然己与颜路以父视之,则皆子也。孔子时已致仕,尚从大夫之列,言后,谦辞。(《四书章句集注》124页)
清·毛奇龄:孔氏谓孔子时为大夫,言从大夫后不可徒行,谦辞。而《正义》谓孔子五十六为司寇,颜渊之卒,孔子年六十一,是时已去位。杜预所谓“尝为大夫而去故言后”是也。孔氏《注》“时为大夫”,不知所据。独先仲氏谓“从大夫后”与“为大夫后”不同,不问在位不在位。即“陈恒弑君章”,子曰“以吾从大夫之后”,明明在哀公十四年夫子去位之后,亦不是为大夫后。盖从者,随也,与“为”字迥别。随大夫解作做大夫,谬矣。此因夫子谦德,不欲明言为大夫,故曰曾随大夫后。大夫有车,则前乘车后徒行不可。此与“陈恒章”曰“曾随大夫后,不敢不告”,统是一义。不然哀公三字岂不知子是大夫,必曰吾曾做大夫耶!(《论语稽求篇》卷五·3页)
方骥龄:据此,孔子所谓“吾不徒行”,即不可违乎丧礼而单独行此习俗。盖人皆知孔子知礼;况孔子时为鲁哀公幣召而回之人,虽未出仕,究不可违礼。故曰:“以吾从大夫之后也。”谓不可溺情违礼而用椁葬颜渊,似非吝于一车之微而惧乎步行之谓。(《论语新诠》306页)
吴林伯:孔子之道为仁,仁者“泛爱众”(《学而》),而爱有亲疏之差等。孔子虽以回最“好学”而深爱之,以视其子,则子亲而回疏。若子死无椁,以车助回父买椁,是爱回甚于其子,倒逆亲、疏差等。曰己不可无车徒行为托辞。(《论语发微》137页)
李炳南:孔子周游列国,回到鲁国,虽不作大夫,但国家有大事,仍然上朝,故谦言:“从大夫之后。”(《论语讲要》212页)
上述各家分析虽有差异,但综合起来可以进行这样的概括:孔子曾经做过大夫,所以不能步行。至于“随大夫后”,意思是说自己曾经在“大夫”的行列中,即位列“大夫”,“后”带有谦虚的意思。
对于上面整句话的理解,可做如下翻译:
颜回死了,(颜回的父亲)颜路请求孔子用他的车来作为颜渊棺材的外椁。孔子说:“有才也好,无才也好,对各人来说都是自己的儿子。(我儿子)孔鲤死的时候,就只有棺而无椁,所以我不能把车子送给颜回做椁。我曾经做过大夫,(按照礼制)是不可以步行的。”
这是经过疏通以后,我个人进行的翻译。
但是历来释家有多种解释,有些颇为意思,现列举集中如下:
第一、牛泽群先生曾这样说:“(综上,)一方面弟子于颜渊或不服,或心理失衡,或嫉妒,或为贤能抱不平;另一方面,又碍于孔子盛赞狂嘉之遗意,在编《论语》时,特保留此章,以实事诋之,可以喻也。其大旨,非狭俗而迁怨于颜路,无非暗诋颜渊无能致贫,不能善养其父以行孝道也罢;贫致早亡(何与箪食瓢饮无关?),不能尽孝子之天职也罢;贫不足以自葬之用,而至于使父操心招辱,终不足以言仁矣。至于泄怨于孔子,则明矣。其旨当时弟子恐无不领会者,包括《公冶长》“子谓子贡”章,讵料后世钧旋毂转之然哉!(《论语札记》298页)
第二、程石泉先生这样解释:
颜渊死,其父欲借孔子之车代步,所以示哀荣,孔子不可,故申言之。伯鱼之死,孔子意欲棺葬而不加椁,但以孔子曾为鲁之大夫,行必有车,故不得不加椁以葬其子。盖礼俗使孔子不得不如此也。今颜路无官守,而其子蚤死,临丧不必乘车,因之亦无加椁之必要,故孔子拒之。非孔子不欲颜渊丧有哀荣,实不欲陷颜路于僭越礼数也。自汉包咸、郑玄以来注疏家,对于此章解释殊背文理。(《论语读训》188页)
第三、黄怀信先生这样解释:(我儿子)孔鲤死了有棺无椁,我不愿步行而没有用车去给他换椁,因为跟在大夫们后面(出门)的时候,我不能够(独自)步行。(《论语新校释》258页)
第四、金知明解释说:[理解]本章是令后代经学家的记载,他们纷纷强调孔子不肯卖车是为了要尽礼,因为不能徒步跟随在诸侯后边。假如这样,就不合乎礼了。其实这里应该用“人”的眼光来看待孔子,他只是替自己的行为找个借口吧。因为他不希望颜回的墓葬搞得比自己的儿子还要好。这纯粹是一种人的本性。其次,他不愿意牺牲自己实际的物质利益去做纯粹精神安慰的事。颜渊虽然贤惠,也只是七十七个“异能之士”中的一个。因此他推脱徒步走不合于礼,只想敷衍一下颜路,也不见得字字有推敲。(《论语精读》135页)
第五、高尚举先生的解释:“从大夫之后,不可徒行也”,既是谦辞,亦为托辞。孔子不答应的主要原因是,弟子的死要和儿子的死同样对待,孔鲤无椁,颜渊亦无椁。……再者,孔子尚俭,只要不违礼,能俭则俭。比如他本人,病重时子路等人筹划着给他高规格地大办丧事,他得知后,气得大发雷霆:“无臣而为有臣。吾谁欺?欺天乎?且予与其死于臣之手也,无宁死于二三子之手乎!”(《子罕》)(见《论语误解勘正》第267页)
我觉得高尚举老师的分析是符合原意的。但是由于该段文字疑义太多,钱穆曾做这样的提醒:本章极多疑者。谓颜氏家贫,孔子何不能为办一椁?颜路请孔子助椁,何为独指明欲卖孔子之车?孔子不欲卖车徒行,岂更无他长物可卖?且孔子之车,当是诸侯赐命之车,岂可卖之于市?而颜路请之?孔子在卫,曾脱骖以赠旧馆人之丧,至是必别买有骖,颜路何不以卖骖请?窃谓孔子距今逾两千五百年,此等细节,岂可一一知之?所知者,伯鱼卒,孔子已年七十,不为办椁。翌年,颜渊死,孔子亦不为办椁,此则明白可知者。若上举诸疑,琐碎已甚,岂能必求答案?有志于学者,不宜在微末处骋才辨,滋枝节。(《论语新解》28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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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 1月18 日 星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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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語注疏】(魏)何晏集解(北宋)邢昺疏
11.9 顏淵死。子曰:「噫!包曰:「噫,痛傷之聲。」天喪予!天喪予!」天喪予者,若喪已也。再言之者,痛惜之甚。
【疏】「顏淵死,子曰:噫!天喪予!天喪予!」○正義曰:噫,痛傷之聲。「天喪予」者,孔子痛惜顏淵死,言若天喪已也。再言之者,痛惜之甚。
【論語集註】(南宋)朱熹
11.8 顏淵死。子曰:「噫!天喪予!天喪予!」喪,去聲。噫,傷痛聲。悼道無傳,若天喪己也。
【论语译注】杨伯峻
11.9颜渊死。子曰:“噫!天丧予!天丧予⑴!”
【译文】颜渊死了,孔子道:“咳!天老爷要我的命呀!天老爷要我的命呀!”
【注释】⑴天丧予——译文只就字面译出。
【論語英譯】James Legge
11.9 顏淵死。子曰:「噫!天喪予!天喪予!」
When Yan Yuan died, the Master said, "Alas! Heaven is destroying me! Heaven is destroying me!"
【論語德譯】Richard Wilhelm
11.8 顏淵死。子曰:「噫!天喪予!天喪予!」
Als Yen Yüan starb, sprach der Meister: »Wehe, Gott verläßt mich, Gott verläßt mich.«
刘强教授《论语新识》:
11.9 颜渊死。子曰:“噫!天丧予①!天丧予!”
【新注】
① 天丧予:犹言天亡我。丧,亡。
【新译】
颜渊死了,孔子说:“咳!老天要灭了我啊!老天要灭了我啊!” 遥想当年,夫子一行在匡地被困,颜渊掉队,后追上来,夫子劈头就说:“吾以女为死矣!”颜回则答曰:“子在,回何敢死?”如今,子在,回却已先死,此非“天丧予”而何?故朱熹《集注》说:“悼道无传,若天丧己也。”
【今按】
儒家虽无“道成肉身”之说,然学儒学道而至于极处、深处、高处、广处,确乎有一种宗教情怀潜滋暗长。
【又按】
夫子说:“人能弘道,非道弘人。”夫子畏于匡时,曾说,“天之将丧斯文也,后死者不得与于斯文也”,可如今,“我”之“后死者”已先我而死,则“斯文”何依?吾道安行?!
【三按】
夫子“丧予”之叹,实有“后继无人”之义。盖夫子深知,自己身后,孔门必生分歧,而唯有颜回能协调门人之关系,夫子尝曰“自吾有回,门人日益亲”(《孔子家语》),其他弟子则无此亲和力。
【四按】
故颜回早夭,实孔子晚年所遭受之最大打击,伯鱼死于前,颜回夭于后,血脉之嗣与精神之裔皆告凋零,夫子心中之痛,可谓无以复加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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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 顏淵死。子曰:「噫!天喪予!天喪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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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 1月19 日 星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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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語注疏】(魏)何晏集解(北宋)邢昺疏
11.10 顏淵死,子哭之慟。馬曰:「慟,哀過也。」從者曰:「子慟矣!」曰:「有慟乎?孔曰:「不自知已之悲哀過。」非夫人之為慟而誰為?」
【疏】「顏淵死」至「誰為」。○正義曰:「子哭之慟」者,慟,過哀也。言夫子哭顏淵,其悲哀過甚。「從者曰:子慟矣」者,從者,眾弟子。見夫子哀過,故告曰:「子慟矣。」「曰:有慟乎」者,時夫子不自知已之悲哀過,故荅曰:有慟乎邪。「非夫人之為慟而誰為」者,因弟子言已悲哀過甚,遂說已之過哀亦當於理,非失也。夫人,謂顏淵。言不於顏淵哭之為慟,而更於誰人為慟乎?
【論語集註】(南宋)朱熹
11.9 顏淵死,子哭之慟。從者曰:「子慟矣。」從,去聲。慟,哀過也。曰:「有慟乎?哀傷之至,不自知也。非夫人之為慟而誰為!」夫,音扶。為,去聲。夫人,謂顏淵。言其死可惜,哭之宜慟,非他人之比也。胡氏曰:「痛惜之至,施當其可,皆情性之正也。」
【论语译注】杨伯峻
11.10颜渊死,子哭之恸⑴。从者曰:“子恸矣!”曰:“有恸乎?非夫人之为恸⑵而谁为?”
【译文】颜渊死了,孔子哭得很伤心。跟着孔子的人道:“您太伤心了!”孔子道:“真的太伤心了吗?我不为这样的人伤心,还为什么人伤心呢!”
【注释】⑴恸——郑注:“恸,变动容貌”。马融注:“恸,哀过也”。译文从马。⑵非夫人之为恸而谁为——“非夫人之为恸”是“非为夫人恸”的倒装形式。“夫人”的“夫”读阳平,音扶,指示形容词,“那”的意思。“之为”的“之”是专作帮助倒装用的,无实际意义。这一整句下文的“谁为”,依现代汉语的格式说也是倒装,不过在古代,如果介词或者动词的宾语是疑问代词,一般都放在介词或者动词之上。
【論語英譯】James Legge
11.10 顏淵死,子哭之慟。從者曰:「子慟矣。」曰:「有慟乎?非夫人之為慟而誰為!」
When Yan Yuan died, the Master bewailed him exceedingly, and the disciples who were with him said, "Master, your grief is excessive!" "Is it excessive?" said he. "If I am not to mourn bitterly for this man, for whom should I mourn?"
【論語德譯】Richard Wilhelm
11.9 顏淵死,子哭之慟。從者曰:「子慟矣。」曰:「有慟乎?非夫人之為慟而誰為!」
Als Yen Hui starb, brach der Meister in heftiges Weinen aus. (Die Schüler in) seiner Umgebung sagten: »Der Meister ist zu heftig.« Der Meister sprach: »Klage ich zu heftig? Wenn ich um diesen Mann nicht bitterlich weine, um wen sollte ich es dann tun?«
刘强教授《论语新识》:11.10 颜渊死,子哭之恸。从者曰:“子恸矣。”曰:“有恸乎?非夫人之为恸而谁为①!”
【新注】
① 恸(tòng):哀过为恸。极度哀痛。夫人:此人,指颜渊。
【新译】
颜渊死了,孔子哭得过于哀恸。随行的弟子们说:“先生您过于哀恸了。”孔子说:“真的过于哀恸了吗?我不为这个人哀恸,还能为谁哀恸呢?”
【新识】
朱熹《集注》称:“言其死可惜,哭之宜恸,非他人之比也。”
又引胡氏曰:“痛惜之至,施当其可,皆情性之正也。”
【今按】
夫子之哭颜回,乃吾国精神史和心灵史上极大之事件,值得大书特书,致意再三。
盖夫子尝云:“人未有自致者也,必也亲丧乎!”意谓:人一般不会情感难以自控,除非到了丧亲之痛时!此番夫子痛失颜回,甚至有比痛失爱子更痛者在焉。
“恸”,乃哀过之义,夫子乃“圣之时者”,喜怒哀乐皆发而中节,唯颜回之死,令其“哭之恸”,此一“恸”,岂可等闲视之?
窃谓夫子之“恸”,盖为“吾道”与“斯文”所发,颜回在,夫子可说“吾道不孤”,颜回死,夫子则如手持火炬之礼乐文明守夜人,茫然四顾,不知该将火炬传与何人!
【又按】
夫子这一哭,将师弟子之伦理提升到了亲情伦理之上,使我华夏文明从此具备一道统超越宗法血统之哲学乃至宗教维度。此正维系中华文化数千年于不坠之重大关钥!
夫子说:“非夫人之为恸而谁为?”亦性情中语,其所蕴含者,乃是一超越亲情血脉的足以惊天地、泣鬼神的巨大悲情!——此又读《论语》者不可不知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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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0 顏淵死,子哭之慟。從者曰:「子慟矣。」曰:「有慟乎?非夫人之為慟而誰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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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 1月22 日 星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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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語注疏】(魏)何晏集解(北宋)邢昺疏
11.11 顏淵死,門人欲厚葬之。子曰:「不可。」禮,貧富有宜。顏淵貧,而門人欲厚葬之,故不聽。門人厚葬之。子曰:「回也視予猶父也,予不得視猶子也。非我也,夫二三子也。」馬曰:「言回自有父,父意欲聽門人厚葬,我不得割止,非其厚葬,故云耳。」
【疏】「顏淵」至「三子也」。○正義曰:「顏淵死,門人欲厚葬之」者,門人,顏淵之弟子,以其師有賢行,故欲豐厚其禮以葬之也。「子曰:不可」者,禮,貧富有宜。顏淵貧,而門人欲厚葬,故不聽之,曰不可也。「門人厚葬之」者,初咨孔子,孔子不聽,門人故違孔子,而卒厚葬之也。「子曰:回也視予猶父也」者,此下孔子非其厚葬之語也。言回也師事於已,視已猶如其父也。「予不得視猶子也」者,言回自有父存,父意欲聽門人厚葬,我不得割止之,故曰「予不得視猶子也」。「非我也,夫二三子也」者,言厚葬之事,非我所為,夫門人二三子為之也。非其厚葬,故云耳。
【論語集註】(南宋)朱熹
11.10 顏淵死,門人欲厚葬之,子曰:「不可。」喪具稱家之有無,貧而厚葬,不循理也。故夫子止之。門人厚葬之。蓋顏路聽之。子曰:「回也視予猶父也,予不得視猶子也。非我也,夫二三子也。」歎不得如葬鯉之得宜,以責門人也。
【论语译注】杨伯峻
11.11颜渊死,门人欲厚葬⑴之。子曰:“不可。”门人厚葬之。子曰:“回也视予犹父也,予不得视犹子也。非我也,夫二三子也。”
【译文】颜渊死了,孔子的学生们想要很丰厚地埋葬他。孔子道:“不可以。”学生们仍然很丰厚地埋葬了他。孔子道:“颜回呀,你看待我好像看待父亲,我却不能够像对待儿子一般地看待你。这不是我的主意呀,是你那班同学干的呀。”
【注释】⑴厚葬——根据《檀弓》所记载孔子的话,丧葬应该“称家之有亡,有,毋过礼。苟亡矣,敛首足形,还葬,县棺而封。”颜子家中本穷,而用厚葬,从孔子看来,是不应该的。孔子的叹,实是责备那些主持厚葬的学生。
【論語英譯】James Legge
11.11 顏淵死,門人欲厚葬之,子曰:「不可。」門人厚葬之。子曰:「回也視予猶父也,予不得視猶子也。非我也,夫二三子也。」
When Yan Yuan died, the disciples wished to give him a great funeral, and the Master said, "You may not do so." The disciples did bury him in great style. The Master said, "Hui behaved towards me as his father. I have not been able to treat him as my son. The fault is not mine; it belongs to you, O disciples."
【論語德譯】Richard Wilhelm
11.10 顏淵死,門人欲厚葬之,子曰:「不可。」門人厚葬之。子曰:「回也視予猶父也,予不得視猶子也。非我也,夫二三子也。」
Als Yen Yüan gestorben war, wollten die Jünger ihn prächtig beerdigen. Der Meister sagte, sie sollten es nicht tun. Aber die Jünger beerdigten ihn prächtig. Der Meister sprach: »Hui hat mich immer wie einen Vater behandelt; mir war es nicht vergönnt, ihn wie meinen Sohn zu behandeln. Aber nicht an mir lag es, sondern an euch, ihr meine Jünger.«
今天学习内容:
11.11颜渊死,门人欲厚葬之。子曰:“不可。”门人厚葬之。子曰:“回也视予犹父也,予不得视犹子也。非我也,夫二三子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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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 1月23 日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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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語注疏】(魏)何晏集解(北宋)邢昺疏
11.12 季路問事鬼神。子曰:「未能事人,焉能事鬼?」曰:「敢問死。」曰:「未知生,焉知死?」陳曰:「鬼神及死事難明,語之無益,故不荅。」
【疏】「季路」至「知死」。○正義曰:此章明孔子不道無益之語也。子路問事鬼神者,對則天曰神,人曰鬼,散則雖人亦曰神,故下文獨以鬼荅之。子路問承事神其理何如,「子曰未能事人,焉能事鬼」者,言生人尚未能事之,況死者之鬼神,安能事之乎?「曰:敢問死」者,子路又曰:「敢問人之若死,其事何如。」「曰:未知生,焉知死」者,孔子言女尚未知生時之事,則安知死後乎?皆所以抑止子路也。以鬼神及死事難明,又語之無益,故不荅也。
【論語集註】(南宋)朱熹
11.11 季路問事鬼神。子曰:「未能事人,焉能事鬼?」敢問死。曰:「未知生,焉知死?」焉,於虔反。問事鬼神,蓋求所以奉祭祀之意。而死者人之所必有,不可不知,皆切問也。然非誠敬足以事人,則必不能事神;非原始而知所以生,則必不能反終而知所以死。蓋幽明始終,初無二理,但學之有序,不可躐等,故夫子告之如此。程子曰:「晝夜者,死生之道也。知生之道,則知死之道;盡事人之道,則盡事鬼之道。死生人鬼,一而二,二而一者也。或言夫子不告子路,不知此乃所以深告之也。」
【论语译注】杨伯峻
11.12季路问事鬼神。子曰:“未能事人,焉能事鬼?”
曰:“敢⑴问死。”曰:“未知生,焉知死?”
【译文】子路问服事鬼神的方法。孔子道:“活人还不能服事,怎么能去服事死人?”
子路又道:“我大胆地请问死是怎么回事。”孔子道:“生的道理还没有弄明白,怎么能够懂得死?”
【注释】⑴敢——表敬副词,无实际意义。《仪礼·士虞礼》郑玄注云:“敢,冒昧之词。”贾公彦疏云:“凡言‘敢’者,皆是以卑触尊不自明之意。”
【論語英譯】James Legge
11.12 季路問事鬼神。子曰:「未能事人,焉能事鬼?」敢問死。曰:「未知生,焉知死?」
Ji Lu asked about serving the spirits of the dead. The Master said, "While you are not able to serve men, how can you serve their spirits?" Ji Lu added, "I venture to ask about death?" He was answered, "While you do not know life, how can you know about death?"
【論語德譯】Richard Wilhelm
11.11 季路問事鬼神。子曰:「未能事人,焉能事鬼?」敢問死。曰:「未知生,焉知死?」
Gi Lu fragte über das Wesen des Dienstes der Geister. Der Meister sprach: »Wenn man noch nicht den Menschen dienen kann, wie sollte man den Geistern dienen können!« (Dsï Lu fuhr fort): »Darf ich wagen, nach dem (Wesen) des Todes zu fragen?« (Der Meister) sprach: »Wenn man noch nicht das Leben kennt, wie sollte man den Tod kenn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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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2季路问事鬼神。子曰:“未能事人,焉能事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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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 1月24 日 星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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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語注疏】(魏)何晏集解(北宋)邢昺疏
11.13 閔子侍側,誾誾如也;子路,行行如也;冉有、子貢,侃侃如也。子樂。鄭曰:「樂各盡其性。行行,剛強之皃。」「若由也,不得其死然」。孔曰:「不得以壽終。」
【疏】「閔子」至「死然」。○正義曰:此章孔子喜四弟子任其直性也。「閔子侍側,誾誾如也」者,卑在尊側曰侍。誾誾,中正之皃。如也者,言其皃如此也。「子路,行行如也」者,行行,剛強之皃。「冉有、子貢,侃侃如也」者,侃侃,和樂之皃。「子樂」者,以四子各盡其自然之性,故喜樂也。「若由也,不得其死然」者,然猶焉也。言子路以剛,必不得其以壽終焉。
【論語集註】(南宋)朱熹
11.12 閔子侍側,誾誾如也;子路,行行如也;冉有、子貢,侃侃如也。子樂。誾、侃,音義見前篇。行,胡浪反。樂,音洛。行行,剛強之貌。子樂者,樂得英材而教育之。「若由也,不得其死然。」尹氏曰:「子路剛強,有不得其死之理,故因以戒之。其後子路卒死於衛孔悝之難。」洪氏曰:「漢書引此句,上有曰字。」或云:「上文樂字,即曰字之誤。」
【论语译注】杨伯峻
11.13闵子侍侧,誾誾如也;子路,行行⑴如也;冉有、子贡,侃侃如也。子乐。“若由也,不得其死然⑵。”
【译文】闵子骞站在孔子身旁,恭敬而正直的样子;子路很刚强的样子;冉有、子贡温和而快乐的样子。孔子高兴起来了。[不过,又道:]“像仲由吧,怕得不到好死。”
【注释】⑴行行——旧读去声,hàng。⑵不得其死然——得死,当时俗语,谓得善终。《左传》僖公十九年“得死为幸”;哀公十六年“得死,乃非我”。然,语气词,用法同“焉”。
【論語英譯】James Legge
11.13 閔子侍側,誾誾如也;子路,行行如也;冉有、子貢,侃侃如也。子樂。「若由也,不得其死然。」
The disciple Min was standing by his side, looking bland and precise; Zi Lu, looking bold and soldierly; Ran You and Zi Gong, with a free and straightforward manner. The Master was pleased. He said, "You there - he will not die a natural death."
【論語德譯】Richard Wilhelm
11.12 閔子侍側,誾誾如也;子路,行行如也;冉有、子貢,侃侃如也。子樂。「若由也,不得其死然。」
Meister Min stand zu seiner Seite mit ruhigem, gesetztem Gesichtsausdruck, Dsï Lu blickte mutig drein, Jan Yu und Dsï Gung offen und frei. Der Meister freute sich. (Doch sprach er:) »Dieser Yu (Dsï Lu) wird einmal nicht eines natürlichen Todes sterben.«
今天学习内容:
11.13闵子侍侧,誾誾如也;子路,行行如也;冉有、子贡,侃侃如也。子乐。“若由也,不得其死然。”
导读老师:中央民族大学哲学与宗教学院张之锋教授
张之锋教授语音导读:
【论语汇-欧洲国际分群】
2018年 1月25 日 星期四
自学《论语》资料,由王莉收集提供:
【論語注疏】(魏)何晏集解(北宋)邢昺疏
11.14 魯人為長府。閔子騫曰:「仍舊貫,如之何?何必改作?」鄭曰:「長府,藏名也,藏財貨曰府。仍,因也。貫,事也。因舊事則可也,何乃復更改作。」子曰:「夫人不言,言必有中。」王曰:「言必有中者,善其不欲勞民改作。」
【疏】「魯人」至「有中」。○正義曰:此章重於勞民也。「魯人為長府」者,藏財貨曰府。長,其藏名也。為,作也。言魯人新改作之也。「閔子騫曰:仍舊貫,如之何?何必改作」者,子騫見魯人勞民改作長府,而為此辭。仍,因也。貫,事也。言因舊事則亦可矣,何必乃復更改作也。「子曰:夫人不言,言必有中」者,孔子聞子騫之言而善之也。夫人,謂子騫。言夫此人,其唯不言則已,若其發言,必有中於理。此言何必改作,是中理之言也。善其不欲勞民,故以為中。○注「鄭曰」至「改作」。○正義曰:云「長府,藏名」者,言魯藏財貨之府名長府也。云「藏財貨曰府」者,布帛曰財,金玉曰貨。《周禮天官》有大府為王治藏之長,玉府掌王之金玉玩好,內府主良貨賄藏在內者,外府主泉藏在外者,是藏財貨曰府。府猶聚也,言財貨之所聚也。「仍,因;貫,事」,皆《釋詁》文。
【論語集註】(南宋)朱熹
11.13 魯人為長府。長府,藏名。藏貨財曰府。為,蓋改作之。閔子騫曰:「仍舊貫,如之何?何必改作?」仍,因也。貫,事也。王氏曰:「改作,勞民傷財。在於得已,則不如仍舊貫之善。」子曰:「夫人不言,言必有中。」夫,音扶。中,去聲。言不妄發,發必當理,惟有德者能之。
【论语译注】杨伯峻
11.14鲁人为长府。闵子骞曰:“仍旧贯,如之何?何必改作?”子曰:“夫人不言,言必有中。”
【译文】鲁国翻修叫长府的金库。闵子骞道:“照着老样子下去怎么样?为什么一定要翻造呢?”孔子道:“这个人平日不大开口,一开口一定中肯。”
【注释】⑴鲁人——“鲁人”的“人”指其国的执政大臣而言。此“人”和“民”的区别。
【論語英譯】James Legge
11.14 魯人為長府。閔子騫曰:「仍舊貫,如之何?何必改作?」子曰:「夫人不言,言必有中。」
Die Leute von Lu bauten das lange Schatzhaus (neu). Min Dsï Kiën sprach: »Wie wäre es, wenn man das alte erhalten würde? Warum muß man durchaus ein andres bauen?« Der Meister sprach: »Dieser Mann redet selten, aber wenn er redet, trifft er (das Rechte).«
【論語德譯】Richard Wilhelm
11.13 魯人為長府。閔子騫曰:「仍舊貫,如之何?何必改作?」子曰:「夫人不言,言必有中。」
Die Leute von Lu bauten das lange Schatzhaus (neu). Min Dsï Kiën sprach: »Wie wäre es, wenn man das alte erhalten würde? Warum muß man durchaus ein andres bauen?« Der Meister sprach: »Dieser Mann redet selten, aber wenn er redet, trifft er (das Rechte).«
今天学习内容:
11.14鲁人为长府。闵子骞曰:“仍旧贯,如之何?何必改作?”子曰:“夫人不言,言必有中。”
导读老师: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国学中心张驰弘弢教授
张驰弘弢教授:
【魯人】
這一記敘,很別緻,肯定有文章。《論語》是惜字如金的,一般來講,誰能代表一個國家呢,當然是國君啦。可是,本章並未明確說是昭公或是定公,也沒用魯公、魯君,更沒有用周公等模糊說法。 為何? 說明此章所記之事本身,就是一件“名不正”的事兒,所以言也就不那麼順了。 此處之【魯人】應指當時魯國權臣,即三桓。補: 人與民的關係。1、民大於人;2、不表階級的對立;3、常組成同義詞組: 人民、民人(多)。舉例: 有民人焉,有社稷焉,何必讀書…… 【魯人】一詞的使用,可謂是編纂《論語》的孔門后生,很優秀的繼承了“微言大義”的春秋筆法呀!
【長府】
長字,讀音有三( chang 2、zhang 3、zhang 4 ) 我們取第一個。細考,有多餘之意。 府,多釋為儲藏貨(絹帛)財(金錢【銅】)之所。 其實,此處之【長府】遠非此意,是一地名,或一建築,或一標誌性建築,或一有特殊紀念意義的建築之意。 ( 昭公常居之所。故居紀念館? )
【閔子騫】
孔門德行科高足,“以道事君” 的典範,大孝子,僅憑“母在一子單 母去三子寒”一語即可留芳后世。 平時少言語,但觀察事物細微深入,見現象而明本質。 此章即可為證。 閔子騫,生于昭公六年,昭被逐時閔子20歲。
背景補充—— 魯昭公,常居【長府】之地,后討伐季氏,未遂,流亡齊國。 定公元年,昭喪。 時年閔子28歲。 謚為昭,即明白人,曾以鯉賀孔夫子弄璋之喜。
【為】【改作】昭喪,國人欲往長府(昭公常居地)祭之。 季氏余怒未消,故有【改作】長府之舉,實為毀其遺跡(故居)斷人之祭也。閔子了知【改作】之真意,故言“ 仍舊貫……”。 深得夫子讚許。
本章,論語編纂者沒有直接記述“季氏為長府”,而假以“魯人”,也算是給老季留足了面子啊。另,本章也有不同的解讀,如:
春秋時上不恤民,故孔子(筑)作多譏之。孔子之說,猶閔子之義也。孔門師弟自對時政立言,非謂凡治國者不必改作也。漢以后人皆不知此義,殊可惜也。
—— 楊樹達
↑楊氏之按可參,但終覺未達其根本。 當然了,在孔門之中,恤民之義與事君(道)之忠是不矛盾的。還有,本章閔子之言當在何時,也是有不同解讀的。一種說法是,是昭公【改作】長府,為討伐季氏做物資儲備,閔子諫(歎? 惜? 用那個詞沒想好。)之。但與閔子時齡似不符。再,由夫子墮三都之舉觀,似亦不是夫子要點讚的。 本章的歷史背景不可完全還原,我們也可以把解讀的重點放在夫子的點讚上。閔子論事,一針見血,猶箭之中的,不偏不廢。 “ 言必有中 ”,也正是那些“群居終日,言不及義,好行小惠”的反面。 ( 希望如此的對比,不會拉低閔子的檔次。 )
【论语汇-欧洲国际分群】
2018年 1月26日 星期五
自学《论语》资料,由王莉收集提供:
【論語注疏】(魏)何晏集解(北宋)邢昺疏
11.15 子曰:「由之瑟,奚為於丘之門?」馬曰:「子路鼓瑟,不合《雅》、《頌》。」門人不敬子路。子曰:「由也升堂矣,未入於室也。」馬曰:「升我堂矣,未入於室耳。門人不解,謂孔子言為賤子路,故復解之。」
【疏】「子曰」至「室也」。○正義曰:此章言子路之才學分限也。「子曰:由之瑟,奚為於丘之門」者,由,子路名。奚,何也。子路性剛,鼓瑟不合《雅》、《頌》,故孔子非之云:「由之鼓瑟,何為於丘之門乎?」所以抑其剛也。「門人不敬子路」者,門人不解孔子之意,謂孔子言為賤子路,故不敬之也。「子曰:由也升堂矣,未入於室也」者,以門人不解,故孔子復解之,言子路之學識深淺,譬如自外入內,得其門者。入室為深,顏淵是也。升堂次之,子路是也。今子路既升我堂矣,但未入於室耳,豈可不敬也?
【論語集註】(南宋)朱熹
11.14 子曰:「由之瑟奚為於丘之門?」程子曰:「言其聲之不和,與己不同也。」家語云:「子路鼓瑟,有北鄙殺伐之聲。」蓋其氣質剛勇,而不足於中和,故其發於聲者如此。門人不敬子路。子曰:「由也升堂矣,未入於室也。」門人以夫子之言,遂不敬子路,故夫子釋之。升堂入室,喻入道之次第。言子路之學,已造乎正大高明之域,特未深入精微之奧耳,未可以一事之失而遽忽之也。
【论语译注】杨伯峻
11.15子曰:“由之瑟奚为于丘之门?”门人不敬子路。子曰:“由也升堂矣,未入于室也。”
【译文】孔子道:“仲由弹瑟,为什么在我这里来弹呢?”因此孔子的学生们瞧不起子路。孔子道:“由么,学问已经不错了,只是还不够精深罢了。”
【注释】⑴瑟——音涩,sè,古代的乐器,和琴同类。这里孔子不是不高兴子路弹瑟,而是不高兴他所弹的音调。《说苑·修文篇》对这段文字曾有所发挥。⑵升堂入室——这是比喻话。“堂”是正厅,“室”是内室。先入门,次升堂,最后入室,表示做学问的几个阶段。“入室”犹如今天的俗语“到家”。我们说,“这个人的学问到家了”,正是表示他的学问极好。
【論語英譯】James Legge
11.15 子曰:「由之瑟奚為於丘之門?」門人不敬子路。子曰:「由也升堂矣,未入於室也。」
The Master said, "What has the lute of You to do in my door?" The other disciples began not to respect Zi Lu. The Master said, "You has ascended to the hall, though he has not yet passed into the inner apartments."
【論語德譯】Richard Wilhelm
11.14 子曰:「由之瑟奚為於丘之門?」門人不敬子路。子曰:「由也升堂矣,未入於室也。」
Der Meister sprach: »Die Laute Yus, was hat sie in meinem Tor zu tun?« Da achteten die Jünger den Dsï Lu gering. Der Meister sprach: »Yu ist immerhin zur Halle emporgestiegen, wenn er auch die inneren Gemächer noch nicht betreten hat.«
今天学习内容:
11.15子曰:“由之瑟奚为于丘之门?”门人不敬子路。子曰:“由也升堂矣,未入于室也。”
导读老师: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国学中心张驰弘弢教授
张驰弘弢教授:
遍觀論語可知,孔子無疑是一位全能的音樂大家。此章是評子路之瑟藝。我總感覺只有精通聲樂之人,才能對本章之義理進行精到的闡釋,才能切近本義。 可惜我是一樂盲。后人對本章的解讀,大體有兩個向度: 一是從【藝】的角度,一是從【德】的角度。當然,兩者亦不可做涇渭之分。子路,性情剛勇,志高重信。孔門的體育委員。少夫子九歲。
瑟,一彈奏類樂器,是曰鼓瑟,有易止而難進之意。鼓瑟需心平而氣和。剛勇子路 + 難進之瑟 ≈ 彈棉花。音樂課,估計也不是子路所擅長。 ( 可想見一下,李逵彈琴會是一啥樣子,可類。) 久教不能抵【雅】境,久學不能達【頌】界。 于是夫子感歎: 我怎麼會教出你這樣的學生啊……
令人沒想到的是,夫子一句平常的感歎,或許還是自責呢,卻在學生們中卻產生了一個巨大的波瀾: 門人不敬子路。 要注意: 子路,可不是孔門中一般的弟子,他年齡最大,跟隨了夫子一輩子(貼身保鏢),是名副其實的大師兄(兄長)。在孔門中,估計也只有他,能直接跟夫子發脾氣,直接頂撞夫子。 “子之迂也”就是他講的。子路,挨罵也是最多的。當然,罵歸罵,夫子心裡還是非常喜歡他的。那麼,聽聞此話后,子路本人有何反應呢? 據《說苑》載,是“七日而骨立”。 七天無所錯手足啊! ( 我輩聞教,若能做到如此反省,該有多可貴呀!){講到這兒,多說幾句。我們可以想見: 一位70歲的老人,訓斥一61歲的學生,是一個什麼樣的鏡頭……另外,夫子71時,顏回早夭;72歲時,子路謝世;73歲,夫子自己的生命也走到了盡頭……推導出: 孔門中這兩大頂梁柱的早沒,對夫子生命的自然延續肯定是負向的。(再向前導,67歲喪妻,69歲喪子。孔夫子,可謂是悲涼的人生中走出來的偉大聖賢。 稱其為聖人,乃實至名歸,言至聖先師,亦不為過。 ) }
好!我們再回到今日主題。其中,【門人】一詞,有講究,按太史公的意思,當指弟子的弟子。即門人,指的是徒孫。注: 對【門人】的理解,是有爭議的。
這下麻煩了,連徒孫都不敬子路了。正可謂夫子一言,子路威信一落千丈。 所以,夫子趕緊出來滅火,給子路找面子,說了一句(後世)名言: 由也,升堂矣,未入於室也。如今,【升堂入室】一詞,用來比喻學問或修養的境界,已達深入的地步。 當初,是否專指子路鼓瑟技藝之進階,亦未可知。還有,以進德修業取升堂入室之喻意,未嘗不可。總之,夫子這獎狀,發的必要,又及時。 夫子常言,興于詩,立于禮,成于樂。 這三級進階,子路前兩階,或許都沒有問題。唯【樂】陶冶性情之屬,難成,尚不及。 可見聖學之難為,中道之難能啊! ( 如今我輩宜自勉。)
【论语汇-欧洲国际分群】
2018年 1月29 日 星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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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語注疏】(魏)何晏集解(北宋)邢昺疏
11.16 子貢問:「師與商也孰賢?」子曰:「師也過,商也不及。」孔曰:「言俱不得中。」曰:「然則師愈與?」子曰:「過猶不及。」愈猶勝也。
【疏】「子貢」至「猶不及」。○正義曰:此章明子張、子夏才性優劣。「子貢問:師與商也孰賢」者,師,子張名。商,子夏名。孰,誰也。子貢問孔子曰:「子張與子夏二人誰為賢才?」「子曰:師也過,商也不及」者,孔子荅言:「子張所為過當而不已,子夏則不及而止。」言俱不得中也。「曰:然則師愈與」者,愈猶勝也。子貢未明夫子之旨,以為師也過則是賢才,過於子夏,故復問曰:「然則子張勝於子夏與?」與為疑辭。「子曰:過猶不及」者,子貢不解,故復解之,曰:「過當猶如不及。」俱不中理也。
【論語集註】(南宋)朱熹
11.15 子貢問:「師與商也孰賢?」子曰:「師也過,商也不及。」子張才高意廣,而好為苟難,故常過中。子夏篤信謹守,而規模狹隘,故常不及。曰:「然則師愈與?」與,平聲。愈,猶勝也。子曰:「過猶不及。」道以中庸為至。賢知之過,雖若勝於愚不肖之不及,然其失中則一也。尹氏曰:「中庸之為德也,其至矣乎!夫過與不及,均也。差之毫釐,繆以千里。故聖人之教,抑其過,引其不及,歸於中道而已。」
【论语译注】杨伯峻
11.16子贡问:“师与商也孰贤?”子曰:“师也过,商也不及。”
曰:“然则师愈与?”子曰:“过犹不及。”
【译文】子贡问孔子:“颛孙师(子张)和卜商(子夏)两个人,谁强一些?”孔子道:“师呢,有些过分;商呢,有些赶不上。”子贡道:“那么,师强一些吗?”孔子道:“过分和赶不上同样不好。”
【論語英譯】James Legge
11.16 子貢問:「師與商也孰賢?」子曰:「師也過,商也不及。」曰:「然則師愈與?」子曰:「過猶不及。」
Zi Gong asked which of the two, Shi or Shang, was the superior. The Master said, "Shi goes beyond the due mean, and Shang does not come up to it." "Then," said Zi Gong, "the superiority is with Shi, I suppose." The Master said, "To go beyond is as wrong as to fall short."
【論語德譯】Richard Wilhelm
11.15 子貢問:「師與商也孰賢?」子曰:「師也過,商也不及。」曰:「然則師愈與?」子曰:「過猶不及。」
Dsï Gung fragte: »Schï oder Schang, wer ist besser?« Der Meister sprach: »Schï geht zu weit, Schang bleibt zurück.« (Dsï Gung) sprach: »Dann ist also wohl Schï der Überlegene.« Der Meister sprach: »Zu viel ist grade so (falsch) wie zu wenig.«
今天学习内容:
11.16子贡问:“师与商也孰贤?”子曰:“师也过,商也不及。”
导读老师: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国学中心张驰弘弢教授
山西北辰國學院院長李國鵬
张驰弘弢教授:
先把本章人物梳理一下 ——
【子貢】 姓端木,名賜,字子貢,衛國人,少孔子31歲。
口才佳。孔門十哲之一,言語科第二名,僅次于那個白天睡
大覺的宰予。
能料事。嘗遊說吳出師抗齊以存魯,外交家。
善貨殖。以富見稱于孔門群弟子, 堪稱當世之比爾*蓋茨。
善方人。方者,比較也,此性情之失常被夫子敲打。
【子張】姓顓孫,名師,字子張,陳國人,少孔夫子48歲。
儀表堂堂,才貌過人,小鮮肉一枚。志存高遠,好學善問。
尊賢嘉善,犯而不校,特重修身立命之大節。
同學間關係欠佳。
【子夏】
姓卜,名商,字子夏,衛國人,少孔子44歲。
曾任魯國莒父宰,晚年設教于西河,為魏文侯師。
相傳夫子傳《易》予商,有《子夏易傳》 但清人考為偽書。
與子游同列文學科。
李国鹏:
子贡出使“一石五鸟”,见诸侯国君平等接见,分庭抗礼。又是外交家,又是财团大享。
子张志向宏大,才高意广,一直学干禄,没做过官。孔子卒后,子张氏之儒,名声显赫。子游、曾子都对子张既赞叹正大光明,又对他太高傲表示不好相处。
张驰弘弢教授:
【子夏】
姓卜,名商,字子夏,衛國人,少孔子44歲。
曾任魯國莒父宰,晚年設教于西河,為魏文侯師。
相傳夫子傳《易》予商,有《子夏易傳》 但清人考為偽書。
與子游同列文學科。
李国鹏:子夏是孔门文学科高弟,经学传承贡献最大者。孔子卒后,受魏文侯之弟魏成子邀聘,孔门七十二贤之一的子夏晚年讲学于魏国之西河,在这里建立了子夏学派。这个学派就是法家之祖,其门生首先是魏文侯。《史记》说:"文侯受子夏经艺"。其弟子中包括李悝、段干木、田子方、吴起。子夏之西河学派实开后来齐稷下学派之先河。
子夏之学后来为集大成者荀子所继承。而孟、荀二派,在战国末世,乃成为儒学中并立的两大流派。李悝一向被认为是战国法家的开山鼻祖,而李悝的老师则是子夏。
张驰弘弢教授:
姓: 端木 顓孫 卜
↑ ↑ ↑
名: 賜 師 商
↑ ↑ ↑
字: 子貢 子張 子夏
↑ 這樣表示,看得好像能更清楚點兒。
問: 本章子貢直呼同學之名,不稱其字,是否失禮?
李国鹏:弟子对师,都应称名,是尊师之意。同学之间,称字,称名就失礼了。
张驰弘弢教授: 答: 合禮。 面向德、齒、爵尊者交談,提到同輩時,直接講名,不稱字。 子貢問請夫子,提到同學稱名,是禮也。
【賢】 這里的“賢”,不是聖賢之賢,可譯為優秀,或不譯更恰。 【師也,過;商也,不及。】( 故意如此句讀。) 錢氏攫取一喻解此語,竊以為甚洽,錄之如下: 譬之於射,過與不及,皆未至於鵠的……
李国鹏:愈,是强、胜,比较二人谁更强,胜出。
张驰弘弢教授: 《檀弓》所記商師除喪彈琴之事,亦可旁佐過與不及之說。一說,言【過】字之本意,為夯筑(城墻)所舉用之重物(多為石製),上下適宜方可為用,與義亦通。
【论语汇-欧洲国际分群】
2018年 1月30 日 星期二
自学《论语》资料,由王莉收集提供:
【論語注疏】(魏)何晏集解(北宋)邢昺疏
11.17 季氏富於周公,孔曰:「周公,天子之宰、卿士。」而求也為之聚斂而附益之。孔曰:「冉求為季氏宰,為之急賦稅。」子曰:「非吾徒也。小子鳴鼓而攻之,可也。」鄭曰:「小子,門人也。鳴鼓聲其罪以責之。」
【疏】「季氏」至「可也」。○正義曰:此章夫子責冉求重賦稅也。「季氏富於周公」者,季氏,魯臣,諸侯之卿也。周公,天子之宰、卿士,魯其後也。孔子之時,季氏專執魯政,盡征其民。其君蠶食深宮,賦稅皆非已有,故季氏富於周公也。「而求也為之聚斂而附益之」者,時冉求為季氏家宰,又為之急賦稅,聚斂財物而陪附助益季氏也。「子曰:非吾徒也,小子鳴鼓而攻之可也」者,小子,門人也。冉求亦夫子門徒,當尚仁義。今為季氏聚斂,害於仁義,故夫子責之曰:非我門徒也。使其門人鳴鼓以聲其罪而攻責之,可也。○注「孔曰:周公,天子之宰卿士」。○正義曰:何休云:「宰猶治也,三公之職號尊名也。」杜預注《左傳》曰:「卿士,王之執政者也。」
【論語集註】(南宋)朱熹
11.16 季氏富於周公,而求也為之聚斂而附益之。為,去聲。周公以王室至親,有大功,位冢宰,其富宜矣。季氏以諸侯之卿,而富過之,非攘奪其君、刻剝其民,何以得此?冉有為季氏宰,又為之急賦稅以益其富。子曰:「非吾徒也。小子鳴鼓而攻之,可也。」非吾徒,絕之也。小子鳴鼓而攻之,使門人聲其罪以責之也。聖人之惡黨惡而害民也如此。然師嚴而友親,故己絕之,而猶使門人正之,又見其愛人之無已也。范氏曰:「冉有以政事之才,施於季氏,故為不善至於如此。由其心術不明,不能反求諸身,而以仕為急故也。」
【论语译注】杨伯峻
11.17季氏富于周公⑴,而求也为之聚敛而附益之⑵。子曰:“非吾徒也。小子鸣鼓而攻之,可也。”
【译文】季氏比周公还有钱,冉求却又替他搜括,增加更多的财富。孔子道:“冉求不是我们的人,你们学生很可以大张旗鼓地来攻击他。”
【注释】⑴周公——有两说:(甲)周公旦;(乙)泛指在周天子左右作卿士的人,如周公黑肩、周公阅之类。⑵聚敛而附益之——事实可参阅《左传》哀公十一年和十二年文。季氏要用田赋制度,增加赋税,使冉求征求孔子的意见,孔子则主张“施取其厚,事举其中,敛从其薄”。结果冉求仍旧听从季氏,实行田赋制度。聚敛,《礼记·大学》说:“百乘之家,不畜聚敛之臣。与其有聚敛之臣,宁有盗臣。”可见儒家为了维护统治,反对对人民的过分剥削。其思想渊源或者本于此章。
【論語英譯】James Legge
11.17 季氏富於周公,而求也為之聚斂而附益之。子曰:「非吾徒也。小子鳴鼓而攻之,可也。」
The head of the Ji family was richer than the duke of Zhou had been, and yet Qiu collected his imposts for him, and increased his wealth. The Master said, "He is no disciple of mine. My little children, beat the drum and assail him."
【論語德譯】Richard Wilhelm
11.16 季氏富於周公,而求也為之聚斂而附益之。子曰:「非吾徒也。小子鳴鼓而攻之,可也。」
»Der Freiherr Gi ist reicher als die Fürsten Dschous, und Kiu sammelt für ihn die Steuern ein und vermehrt seine Habe«, sprach der Meister, »das ist kein Jünger von mir. Meine Kinder, ihr möget die Trommel schlagen und ihn angreifen.«
今天学习内容:
11.17季氏富于周公,而求也为之聚敛而附益之。子曰:“非吾徒也。小子鸣鼓而攻之,可也。”
导读老师: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国学中心张驰弘弢教授
山西北辰國學院院長李國鵬
李国鹏:
周公为周文王之子、武王之弟、成王之叔,摄政之王,又制礼作乐,功高盖世。按周室爵禄制度,周公之奉禄应高于季氏十倍。季氏为诸候之卿,八侑舞于庭,以雍乐撤祭品,祭泰山之神,已经僭礼于天子之位,又攘夺其君、刻剥其民,是可忍孰不可忍也?
而冉子虽才,只做具臣,不行道义,营私媚上,助季为虐,枉负夫子天下为公、仁政礼教之教诲,如此聚敛之臣连贪污盗臣也不如,聚敛加赋,苛政如虎食民,民不聊生,引发争地强战,乱其邦国,不异于率兽食人之举。孔门之徒怎可容得?方声讨冉有之罪而正门风,不循私情以昭示门人也。
附孟子以和此章:
孟子曰:「求也为季氏宰,无能改于其德,而赋粟倍他日。孔子曰:『求,非我徒也,小子鸣鼓而攻之,可也。』由此观之,君不行仁政而富之,皆弃于孔子者也。况于为之强战!争地以战,杀人盈野;争城以战,杀人盈城:此所谓率土地而食人肉,罪不容于死!故善战者服上刑,连诸侯者次之,辟草莱任土地者次之。」
北宫锜问曰:“周室班爵禄也,如之何?”
孟子曰:“其详不可得闻也。诸侯恶其害己也,而皆去其籍。然而轲也,尝闻其略也。天子一位,公一位,侯一位,伯一位,子、男同一位,凡五等也。君一位,卿一位,大夫一位,上士一位,中士一位,下士一位,凡六等。天子之制,地方千里,公侯皆方百里,伯七十里,子、男五十里,凡四等。不能五十里,不达于天子,附于诸侯,曰附庸。天子之卿受地视侯,大夫受地视伯,元士受地视子、男。大国地方百里,君十卿禄,卿禄四大夫,大夫倍上士,上士倍中士,中士倍下士,下士与庶人在官者同禄,禄足以代其耕也。次国地方七十里,君十卿禄,卿禄三大夫,大夫倍上士,上士倍中士,中士倍下士,下士与庶人在官者同禄,禄足以代其耕也。小国地方五十里,君十卿禄,卿禄二大夫,大夫倍上士,上士倍中士,中士倍下士,下士与庶人在官者同禄,禄足以代其耕也。耕者之所获,一 夫百亩。百亩之粪,上农夫食九人,上次食八人,中食七人,中次食六人,下食五人。庶人在官者,其禄以是为差。”《孟子.万章篇》
《左传》所记:鲁哀公十二年,季康子“用田赋”。
增收一倍田赋,进一步加速礼崩乐坏的过程。
張弛弘弢教授:
【季氏】
魯三桓之一,權力最大,土地最多,經濟最強。曾于BC 562年、537年兩次瓜分公室田產,並推行了一系列新措施,很快富了起來。
【周公】
一說,指周公旦,非泛指。( 楊逢彬考證 ) 一說,周天子左右做卿士的人。
【冉有】
姓冉,名求,字子有,魯國人,少孔子29歲。 性謙退,才藝佳,理財高手,仕為季氏宰。
【聚斂】
“財聚則民散,財散則民聚。” 聚財如梟之愛子,大而食母。 聚斂之臣不如盜。
【非吾徒】
這是正式高調宣佈,開除冉求的學籍。 ( 或為孔門的唯一吧。) 徒,一解為同道。 ( 道不同,不相為謀。 )
【鳴鼓而攻】
攻,為何還要鳴鼓? 一、顯其罪不可恕;
二、揚其責不可失;(虎兕出匣守衛者之失)
三、名攻冉求,實伐季氏。
一個核心問題 —— 孔夫子為何要跟冉求斷絕師徒關係? 冉有踐踏了夫子什麼底線?
1、冉求聚斂附益,助季為虐,面對敲骨吸髓的田賦政策,一言不發,默許之。( 夫子向來主張為國以禮的,德治天下。)
2、任憑猛虎之苛政橫行,不關注百姓的死活。( 惻隱之心,仁之端也。 )
3、財散福生,財聚禍起。季氏聚斂的實質,是強大其軍事力量,以備犯上。眼里不揉沙子的孔夫子,他所洞明的,不是季氏的一時之富,而是蕭墻之禍,魯國之危。 ( 旅泰山,是試探風向;伐顓臾,是殺雞駭猴。)
補: 子貢存魯,奇功一件
4、 “ 志於道,據於德,依於仁,遊於藝。” 是夫子一生的價值追尋。 冉求之藝,背【道】而馳,離【德】而行,乖【仁】而走,這樣的藝,也就不再是孔夫子所倡導【藝】啦!
依遊之用,不能明志據之體。 此,正為冉有之失( 道 德 仁)也。
備註: 道德仁藝章,可詳參雪盧老人的《論語講要》 解讀此章,無出其右者。
一個對比: 宰我的去三年之喪,是個人行為,夫子罵他“不仁”;冉求的聚斂,是社會影響,夫子與之決裂,是因其“不義”。 不仁,尚可教;不義,不可育。 如果罵誰誰誰是不仁不義,那這人基本上也就是判了道德死刑了。此章,涉及儒門的立教 ( 教育的教 非宗教之教 ) 之本,不可不詳探細查。
讀論之人,何為儒家?何為儒仕?何為新儒家? 不可不深思慎查……
再補充一點: 冉有,確為孔門異類。即使師徒關係緊張至此,後來還是有賴于冉有的斡旋,夫子才能得以結束了長達14年的漂泊,回到了父母之邦。 ( 時段不重要,但取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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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 1月31 日 星期三
自学《论语》资料,由王莉收集提供:
【論語注疏】(魏)何晏集解(北宋)邢昺疏
11. 18 柴也愚,弟子高柴,字子羔。愚,愚直之愚。參也魯,孔曰:「魯,鈍也。曾子性遲鈍。」師也辟,馬曰:「子張才過人,失在邪辟文過。」由也喭。鄭曰:「子路之行,失於畔喭。」子曰:「回也,其庶乎!屢空。賜不受命,而貨殖焉,億則屢中。」言回庶幾聖道,雖數空匱,而樂在其中。賜不受教命,唯財貨是殖,億度是非。葢美回,所以勵賜也。一曰:「屢猶每也。空猶虛中也。以聖人之善道,教數子之庶幾,猶不至於知道者,各內有此害。其於庶幾每能虛中者,唯回。懷道深遠,不虛心,不能知道,子貢雖無數子之病,然亦不知道者,雖不窮理而幸中,雖非天命而偶富,亦所以不虛心也。
【疏】「柴也愚」至「屢中」。○正義曰:此章孔子歷評六弟子之德行中失也。「柴也愚」者,高柴性愚直也。「參也魯」者,曾參性遲鈍也。「師也辟」者,子張才過人,失在邪辟文過也。「由也喭」者,子路之行失於畔喭也。「子曰:回也,其庶乎!屢空。賜不受命,而貨殖焉,億則屢中」者,此蓋孔子美顏回,所以勵賜也。其說有二:一曰:「屢,數也。空,匱也。億,度也。言回庶幾聖道,雖數空匱貧窶,而樂在其中。是美回也。賜不受命,唯貨財是殖,若億度是非則數中。言此所以勉勵賜也」。一曰「屢猶每也。空猶虛中也。言孔子以聖人之善道,教數子之庶幾,猶不至於知道者,各內有此害故也。其於庶幾每能虛中者,唯有顏回懷道深遠。若不虛心,不能知道也。子貢雖無數子之病,然亦不知道者,雖不窮理而幸中,雖非天命而偶富,有此二累,亦所以不虛心也。○注「弟子高柴,字子羔」。○正義曰:《史記·弟子傳》云:「高柴,字子羔。」鄭玄曰:「衞人。」「少孔子三十歲」。《左傳》亦作子羔,《家語》作子高,《禮記》作子皐,三字不同,其實一也。○注「鄭曰子路之行,失於畔喭」。○正義曰:舊注作「左傳》「定十五年春,邾隱公來朝。子貢觀焉。邾子執玉高,其容仰;公受玉卑,其容俯。子貢曰:『以禮觀之,二君者皆有死亡焉。』夏五月壬申,公薨。仲尼曰:『賜不幸言而中。』」哀七年,「以邾子益來」,是其屢中也。「雖非天命而偶富」,釋經「不受命而貨殖」也。言致富之道,當由天命與之爵祿,今子貢不因天命爵祿,而能自致富,故曰「偶富」。言有億度之勞,富有經營之累,以此二事,何暇虛心以知道?故云「亦所以不虛心也」。
【論語集註】(南宋)朱熹
11.17 柴也愚,柴,孔子弟子,姓高,字子羔。愚者,知不足而厚有餘。家語記其「足不履影,啟蟄不殺,方長不折。執親之喪,泣血三年,未嘗見齒。避難而行,不徑不竇」。可以見其為人矣。參也魯,魯,鈍也。程子曰:「參也竟以魯得之。」又曰:「曾子之學,誠篤而已。聖門學者,聰明才辯,不為不多,而卒傳其道,乃質魯之人爾。故學以誠實為貴也。」尹氏曰:「曾子之才魯,故其學也確,所以能深造乎道也。」師也辟,辟,婢亦反。辟,便辟也。謂習於容止,少誠實也。由也喭。喭,五旦反。喭,粗俗也。傳稱喭者,謂俗論也。楊氏曰:「四者性之偏,語之使知自勵也。」吳氏曰:「此章之首,脫『子曰』二字。」或疑下章子曰,當在此章之首,而通為一章。
【论语译注】杨伯峻
11.18柴⑴也愚,参也鲁,师也辟⑵,由也喭。
【译文】高柴愚笨,曾参迟钝,颛孙师偏激,仲由卤莽。
【注释】⑴柴——高柴,字子羔,孔子学生,比孔子小三十岁(公元前521—?)。⑵辟——音辟,pì。黄式三《论语后案》云:“辟读若《左传》‘阙西辟’之辟,偏也。以其志过高而流于一偏也”。
【論語英譯】James Legge
11.18 柴也愚,參也魯,師也辟,由也喭。
Chai is simple. Shen is dull. Shi is specious. You is coarse.
【論語德譯】Richard Wilhelm
11.17 柴也愚,參也魯,師也辟,由也喭。
Tschai ist töricht, Schen ist beschränkt, Schï ist eitel, Yu ist roh.
今天学习内容:
11.18柴也愚,参也鲁,师也辟,由也喭。
导读老师:
导读老师: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国学中心张驰弘弢教授
山西北辰國學院院長李國鵬
李国鹏:
高柴憨笨,曾参迟钝,颛孙师偏激,仲由卤莽。
文义大致如此。金无足赤,人无完人,老师指出缺点,弟子方可化性完善。
然只就此章,也只见四子之不足之处。找《孔子家语.弟子行》中子贡赞叹孔子肯定四子之言对照,或可得全貌。
自见孔子,出入于户,未尝越履。往来过之,足不履影。启蛰不杀,方长不折。执亲之丧,未尝见齿。是高柴之行也。孔子曰:‘柴于亲丧,则难能也;启蛰不杀,则顺人道;方长不折,则恕仁也。”《孔子家语.弟子行十二》
子羔善良仁厚,憨点,个头低点。(《史记》说不到一米二)
自从见到孔子之后,进门出门,从没有违反礼节。走路来往,脚不会踩到别人的影子。不杀蛰伏刚醒的虫子,不攀折正在生长的草木。为亲人守丧,没有露出牙齿言笑。这是高柴的品行。孔子说:‘高柴为亲人守丧的诚心,是一般人难以做到的;春天不杀生,是遵从做人的道理;不折断正在生长的树木,是推己及物的仁爱。
满而不盈,实而如虚,过之如不及,先王难之。博无不学,其貌恭,其德敦;其言于人也,无所不信;其桥大人也,常以浩浩,是以眉寿,是曾参之行也。孔子曰:‘孝,德之始也;悌,德之序也;信,德之厚也;忠,德之正也。参中夫四德者也。’以此称之。
《孔子家语.弟子行十二》
完满却不自我满足,渊博却如同虚空,超过却如同赶不上,古代的君王也难以做到。知识广博无所不学,他的外表恭敬,德行敦厚;他对任何人说话,没有不真实的;他的志向高明远大,他的胸襟开阔坦荡,因此他长寿,这是曾参的品行。孔子说:‘孝是道德的起始,悌是道德的前进,信是道德的加深,忠是道德的准则。曾参集中了这四种品德。’孔子就以此来称赞他。
有人说孔子有两个没想到:没想到最聪慧的颜渊离世那么早;没想到最迟钝的曾子接班能这么好。
程子曰:“参也竞以鲁得之”。笨人可以勤补拙,曾子是典范。让俺感觉洒家这脑糊之人也略有希望,前提是勤。《中庸》云:“人一能之己百之,人十能之己千之。果能此道矣,虽愚必明,虽柔必强。”“骐骥一跃,不能十步;驽马十驾,功在不舍;锲而舍之,朽木不折;锲而不舍,金石可镂”《荀子.劝学》
美功不伐,贵位不善,不侮不佚,不傲无告,是颛孙师之行也。孔子言之曰:‘其不伐,则犹可能也;其不弊百姓,则仁也。’《诗》云:‘岂悌君子,民之父母。’夫子以其仁为大。《孔子家语.弟子行十二》
有大功不夸耀,处高位不欣喜,不贪功不慕势,不在贫苦无告者面前炫耀,这是颛孙师的品行。孔子这样评价他:‘他的不夸耀,别人还可能做到,他在贫苦无告者面前不炫耀,则是仁德的表现。’《诗经》说:‘平易近人的君子,是百姓的父母。’先生认为他的仁德是很盛大的。朱子认为孔子说子张之辟是便辟,就是容礼仪态到位,少了笃实功夫。
不畏强御,不侮矜寡,其言循性,其都以富,材任治戎,是仲由之行也。孔子和之以文,说之以《诗》曰:‘受小拱大拱,而为下国骏庞,荷天子之龙。不憨不悚,敷奏其勇。’强乎武哉,文不胜其质。《孔子家语.弟子行十二》
“不害怕”,不欺辱鳏寡,说话遵循本性,相貌堂堂端正,才能足以打仗带兵,这是子路的品行。孔子用文辞来赞美他,用《诗经》中的话来称赞他:‘接受上天大法和小法,庇护下面诸侯国,接受天子授予的荣宠。不胆怯不惶恐,施神威奏战功。’强力又勇敢啊!文采胜不过他的质朴。喭,粗俗。质胜过了文。子路刚直信义是世人皆知的。
杨时说:四者性之偏,语之使知自励也。
此章应该是孔子讲的,指明缺点,以便于弟子改过迁善。此章少了“子曰“二字。
子张高傲清狂,哪里比得上伯夷,普通人看都不看一眼,话也不回一句,那也被称为圣人。“圣之清者也”!
三代之时的圣人概念与宋明大异,只要“达”即可称“圣”。按这标准,四子皆可称“圣”。孟子曰:“伯夷,目不视恶色,耳不听恶声。非其君,不事; 非其民,不使。治则进,乱则退。横政之所出,横民之所止,不忍居也。思与乡人处,如以朝衣朝冠坐于涂炭也。当纣之时,居北海之滨,以待天下之清也。故闻伯夷之风者,顽夫廉,懦夫有立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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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子曰:“伯夷,圣之清者也;伊尹,圣之任者也;柳下惠, 圣之和者也;孔子,圣之时者也。孔子之谓集大成。集大成也者, 金声而玉振之也。《孟子万章下》
张弛弘弢教授:
姓名: 高柴 曾參 子張 子路
↓ ↓ ↓ ↓
消極: 愚鈍 遲鈍 偏激 魯莽
↓ ↓ ↓ ↓
積極: 謹慎 志堅 進取 勇敢
↓ 丨 丨 ↓
俗話:識時務丨 丨不怯懦
↓ ↓
持之以恆 敢想敢幹
這樣對照下,希望能更清楚點。注: 后兩行積極、俗話欄擇詞都不一定准,只是提供思路,詞語自斟自選啊。
本章似謚號,一字定人性之失。 然,沒有缺點的人,就沒有優點。如果我們心裡事先有這樣一個認知的話,或許讀此章時對古人便不會太不公允了。夫子識其短,必能見其長。多言其短,是謂恨鐵不成鋼,因其才而教之,循循善誘之前提也。 俗言,用其短,便無可用之人,用其長,便無不可用之人。
愚直之人,往往執行力佳,可靠。 高柴四次出仕,時鍛亦最長,可見一斑。魯鈍之人,一旦志定,便會全然身心,持之以恆篤行之,成就常人不能成就之功。夫子傳孝于參,托參教孫(傳)也就順理成章了。
狂妄之子張,難與相處,但不得不欣賞其格局。惜其早沒,不然定成績更斐然。
剛猛子路,在論語中出鏡率最高,危難時刻顯伸手,也是大家的最愛,衝鋒陷陣離不了。
論語編者,多記弟子之失,蓋欲言夫子教化之功也。
孔夫子的私學,其辦學規模到底又多大呢? 易中天老師有一個測算,其最終結果是——相當於當今的中國,一個人,既辦清華,又辦北大。
究竟怎麼測算的,細節我沒有深查,結果如此耳。
【论语汇-欧洲国际分群】
2018年 2月1日 星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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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語注疏】(魏)何晏集解(北宋)邢昺疏
11. 18 柴也愚,弟子高柴,字子羔。愚,愚直之愚。參也魯,孔曰:「魯,鈍也。曾子性遲鈍。」師也辟,馬曰:「子張才過人,失在邪辟文過。」由也喭。鄭曰:「子路之行,失於畔喭。」子曰:「回也,其庶乎!屢空。賜不受命,而貨殖焉,億則屢中。」言回庶幾聖道,雖數空匱,而樂在其中。賜不受教命,唯財貨是殖,億度是非。葢美回,所以勵賜也。一曰:「屢猶每也。空猶虛中也。以聖人之善道,教數子之庶幾,猶不至於知道者,各內有此害。其於庶幾每能虛中者,唯回。懷道深遠,不虛心,不能知道,子貢雖無數子之病,然亦不知道者,雖不窮理而幸中,雖非天命而偶富,亦所以不虛心也。
【疏】「柴也愚」至「屢中」。○正義曰:此章孔子歷評六弟子之德行中失也。「柴也愚」者,高柴性愚直也。「參也魯」者,曾參性遲鈍也。「師也辟」者,子張才過人,失在邪辟文過也。「由也喭」者,子路之行失於畔喭也。「子曰:回也,其庶乎!屢空。賜不受命,而貨殖焉,億則屢中」者,此蓋孔子美顏回,所以勵賜也。其說有二:一曰:「屢,數也。空,匱也。億,度也。言回庶幾聖道,雖數空匱貧窶,而樂在其中。是美回也。賜不受命,唯貨財是殖,若億度是非則數中。言此所以勉勵賜也」。一曰「屢猶每也。空猶虛中也。言孔子以聖人之善道,教數子之庶幾,猶不至於知道者,各內有此害故也。其於庶幾每能虛中者,唯有顏回懷道深遠。若不虛心,不能知道也。子貢雖無數子之病,然亦不知道者,雖不窮理而幸中,雖非天命而偶富,有此二累,亦所以不虛心也。○注「弟子高柴,字子羔」。○正義曰:《史記·弟子傳》云:「高柴,字子羔。」鄭玄曰:「衞人。」「少孔子三十歲」。《左傳》亦作子羔,《家語》作子高,《禮記》作子皐,三字不同,其實一也。○注「鄭曰子路之行,失於畔喭」。○正義曰:舊注作「左傳》「定十五年春,邾隱公來朝。子貢觀焉。邾子執玉高,其容仰;公受玉卑,其容俯。子貢曰:『以禮觀之,二君者皆有死亡焉。』夏五月壬申,公薨。仲尼曰:『賜不幸言而中。』」哀七年,「以邾子益來」,是其屢中也。「雖非天命而偶富」,釋經「不受命而貨殖」也。言致富之道,當由天命與之爵祿,今子貢不因天命爵祿,而能自致富,故曰「偶富」。言有億度之勞,富有經營之累,以此二事,何暇虛心以知道?故云「亦所以不虛心也」。
【論語集註】(南宋)朱熹
11.18 子曰:「回也其庶乎,屢空。庶,近也,言近道也。屢空,數至空匱也。不以貧窶動心而求富,故屢至於空匱也。言其近道,又能安貧也。賜不受命,而貨殖焉,億則屢中。」中,去聲。命,謂天命。貨殖,貨財生殖也。億,意度也。言子貢不如顏子之安貧樂道,然其才識之明,亦能料事而多中也。程子曰:「子貢之貨殖,非若後人之豐財,但此心未忘耳。然此亦子貢少時事,至聞性與天道,則不為此矣。」范氏曰:「屢空者,簞食瓢飲屢絕而不改其樂也。天下之物,豈有可動其中者哉?貧富在天,而子貢以貨殖為心,則是不能安受天命矣。其言而多中者億而已,非窮理樂天者也。夫子嘗曰:『賜不幸言而中,是使賜多言也』,聖人之不貴言也如是。」
【论语译注】杨伯峻
11.19子曰:“回也其庶⑴乎,屡空⑵。赐不受命⑶,而货殖焉,亿则屡中。”
【译文】孔子说:“颜回的学问道德差不多了罢,可是常常穷得没有办法。端木赐不安本分,去囤积投机,猜测行情,竟每每猜对了。”
【注释】⑴庶——庶几,差不多。一般用在称赞的场合。⑵空——世俗把“空”字读去声,不但无根据,也无此必要。“贫”和“穷”两字在古代有时有些区别,财货的缺少叫贫,生活无着落,前途无出路叫穷。“空”字却兼有这两方面的意思,所以用“穷得没有办法”来译它。⑶赐不受命——此语古今颇有不同解释,关键在于“命”字的涵义。有把“命”解为“教命”的,则“不受命”为“不率教”,其为错误甚明显。王弼、江熙把“命”解为“爵命”“禄命”,则“不受命”为“不做官”,自然很讲得通,可是子贡并不是不曾做官。《史记·仲尼弟子列传》说他“常相鲁卫”,《货殖列传》又说他“既学于仲尼,退而仕于卫,废着鬻财于曹鲁之间”,则子贡的经商和做官是不相先后的。那么,这一说既不合事实,也就不合孔子原意了。又有人把“命”讲为“天命”(皇《疏》引或说,朱熹《集注》),俞樾《羣经平议》则以为古之经商皆受命于官,“若夫不受命于官而自以其财市贱鬻贵,逐什一之利,是谓不受命而货殖。”两说皆言之成理,而未知孰是,故译文仅以“不安本分”言之。
【論語英譯】James Legge
11.18 子曰:「回也其庶乎,屢空。賜不受命,而貨殖焉,億則屢中。」
The Master said, "There is Hui! He has nearly attained to perfect virtue. He is often in want. Ci does not acquiesce in the appointments of Heaven, and his goods are increased by him. Yet his judgments are often correct."
【論語德譯】Richard Wilhelm
11.17 子曰:「回也其庶乎,屢空。賜不受命,而貨殖焉,億則屢中。」
Der Meister sprach: »Hui, der wird es vielleicht (erreichen). Er ist stets leer. Sï hat nicht die Bestimmung empfangen, und seine Güter mehren sich. Wenn er etwas plant, so (gelingt es ihm) stets zu treffen.«
今天学习内容:
11.19子曰:“回也其庶乎,屡空。赐不受命,而货殖焉,亿则屡中。”
导读老师:中国青年政治学院中文系于闽梅教授
上海师范大学哲学院石立善教授
于闽梅教授:
这一节,孔子论到学生中最穷的颜回和最富的端木赐。
颜回穷到什么程度,大家都比较熟悉:住较穷的街区(陋巷),经常吃不饱吃不好(陋食),过着一般经不能忍受的贫穷生活(人不堪其忧)。颜回过着一般人不能忍受的贫穷生活(人不堪其忧),而端木赐则有商业天才,不认命,最后富到与诸侯王者分庭“亢礼”的程度。
明郝敬认为:上面讲的第一种解读有问题,没有读出“屡空”与“屡中”在句式中的对称性。所以,他认为应该把“庶”解为“度”(duo)的通假字。度与臆是近义词,这样,这段的意思就变成了:颜回命运多舛,度事屡空,而子贡不认命,臆测屡中。这样译的好处是注意到孔子的叹息中的“屡空”“屡中”的对应性
石立善教授:
这章是孔子对身边最重要两个弟子的评价,也展现了两种不同的生活态度。颜回安分守己,子贡反抗命运。颜回在困苦贫穷的环境中,泰然自处。子贡却不肯安于命运,做生意发家致富。生活环境困苦贫穷,更见乐道的不易。
屡空,就是孟子所说的“空乏其身”。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孔子更看重颜回,一无所有却不改乐道之心。至于子贡,才高聪明,往往可以预料到事物的未来发展走向。最后再说一句,读颜回总让我想起八十年代,那时候一无所有却活得很快乐。
【论语汇-欧洲国际分群】
2018年 2月2 日 星期五
自学《论语》资料,由王莉收集提供:
【論語注疏】(魏)何晏集解(北宋)邢昺疏
11. 19 子張問善人之道。子曰:「不踐迹,亦不入於室。」孔曰:「踐,循也。言善人不但循追舊迹而已,亦少能創業,然亦不入於聖人之奧室。」子曰:「論篤是與,君子者乎?色莊者乎?論篤者,謂口無擇言。君子者,謂身無鄙行。色莊者,不惡面嚴,以遠小人。言此三者,皆可以為善人。
【疏】「子張」至「者乎」。○正義曰:此章論善人所行之道也,「子張問善人之道」者,問行何道可謂善人。「子曰:不踐迹,亦不入於室」者,孔子荅其善人之道也。踐,循也。迹巳,行舊事之言。善人不但循追舊迹而已,當自立功立事也,而善人好謙,亦少能創業,故亦不能入於聖人之奧室也。「子曰:論篤是與,君子者乎?色莊者乎」者,此亦善人之道也,故同為一章,當是異時之語,故別言「子曰」也。「論篤是與」者,篤,厚也。謂口無擇言,所論說皆重厚,是善人與。「君子者乎」者,言身無鄙行之君子,亦是善人乎?「色莊者乎」者,言能顏色莊嚴,使小人畏威者,亦是善人乎?孔子謙,不正言,故云「與」、「乎」以疑之也。○注「論篤」至「善人」。○正義曰:云「口無擇言」,《孝經》文也。所言皆善,故無可擇也。云「身無鄙行」者,所以並美,無鄙惡也。「以遠小人,不惡而嚴」者,《周易遯卦象辭》也。
【論語集註】(南宋)朱熹
11.19 子張問善人之道。子曰:「不踐跡,亦不入於室。」善人,質美而未學者也。程子曰:「踐跡,如言循途守轍。善人雖不必踐舊跡而自不為惡,然亦不能入聖人之室也。」張子曰:「善人欲仁而未志於學者也。欲仁,故雖不踐成法,亦不蹈於惡,有諸己也。由不學,故無自而入聖人之室也。」
【论语译注】杨伯峻
11.20子张问善人之道。子曰:“不践迹,亦不入于室⑴。”
【译文】子张问怎样才是善人。孔子道:“善人不踩着别人的脚印走,学问道德也难以到家。”
【注释】⑴善人——孔子曾三次论到“善人”,这章可和(7.26)(13.11)两章合看。
【論語英譯】James Legge
11.20子張問善人之道。子曰:「不踐跡,亦不入於室。」
Zi Zhang asked what were the characteristics of the good man. The Master said, "He does not tread in the footsteps of others, but moreover, he does not enter the chamber of the sage."
【論語德譯】Richard Wilhelm
11.19 子張問善人之道。子曰:「不踐跡,亦不入於室。」
Dsï Dschang fragte über den Pfad des »guten Menschen«. Der Meister sprach: »Er wandelt nicht in den Spuren anderer, hat auch nicht die inneren Gemächer betreten.«
今天学习内容:
11.20子张问善人之道。子曰:“不践迹,亦不入于室。”
导读老师:上海师范大学哲学院石立善教授
石立善教授:
善人,是生来资质好的人。践迹,践是践履,迹是旧迹。什么是成法?就是圣贤的言行准则。将“迹”解为成法,朱子《论语集注》用的是张载的解释。
子张问孔夫子:“世界上有一种生来资质好的人,他们”的行为如何?”孔夫子回答说:“不做圣贤的学问(践履遵守圣贤的行为准则),还是没有到达圣贤的境地。”
有人生来就是个好人,不至于做坏事,危害社会,这是他天生的品质好,但是如果不模仿和践履圣贤的做法,不去涵养实践,也就仅仅停留在“好人”的层面,无法进入到圣贤的境地。
这章说的是凡是人,都要做学问,做的是圣贤之学,为的是完善自己,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要体会和践履往昔圣贤的模范,才有望到达圣贤的层次。
善人生来资质就好,待人处事和善,不做坏事,但如果不做学问,就不知道为什么待人处事要和善的道理。一个人生来有善无恶,是上天赋予他的良好品质,如果不做学问,也就仅仅止于一个善人,孔夫子对于这类人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孔夫子十五岁而有志于学,这个“学”就是圣贤之学,向往和践履圣贤的学问(实践)。
圣贤为后人立成法,言行事迹都是后人的模范。儒学,就是圣贤之学。周敦颐说:学以至圣人!周敦颐开创儒学中的“心性之学”八百年之先河,二程兄弟、朱子、陆九渊、王阳明都是这一学脉的杰出者。子说:尧舜与人同! 也是说伟大的尧和舜,可以成为我们学习的榜样。
践孔子之迹!践迹,就是文明传统的续接,学术薪火的传承。
孔子伟大,但是他不能帮我们读书,只有我们自己才能帮自己,自己读书,自己觉悟。
孙悟空没有使用筋斗云的法力帮助唐僧飞到西天取真经,哆啦a梦也没有用到它的超能力替大雄写作业,同样,孔夫子也没去改变他的学生。人只能自己改变自己,自己成全自己。
人需要自我改变。论语汇的发起者和导读老师,也只是带你读书、陪你思考的同行者。
【论语汇-欧洲国际分群】
2018年 2月05日 星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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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語注疏】(魏)何晏集解(北宋)邢昺疏
11.19 子張問善人之道。子曰:「不踐迹,亦不入於室。」孔曰:「踐,循也。言善人不但循追舊迹而已,亦少能創業,然亦不入於聖人之奧室。」子曰:「論篤是與,君子者乎?色莊者乎?論篤者,謂口無擇言。君子者,謂身無鄙行。色莊者,不惡面嚴,以遠小人。言此三者,皆可以為善人。
【疏】「子張」至「者乎」。○正義曰:此章論善人所行之道也,「子張問善人之道」者,問行何道可謂善人。「子曰:不踐迹,亦不入於室」者,孔子荅其善人之道也。踐,循也。迹巳,行舊事之言。善人不但循追舊迹而已,當自立功立事也,而善人好謙,亦少能創業,故亦不能入於聖人之奧室也。「子曰:論篤是與,君子者乎?色莊者乎」者,此亦善人之道也,故同為一章,當是異時之語,故別言「子曰」也。「論篤是與」者,篤,厚也。謂口無擇言,所論說皆重厚,是善人與。「君子者乎」者,言身無鄙行之君子,亦是善人乎?「色莊者乎」者,言能顏色莊嚴,使小人畏威者,亦是善人乎?孔子謙,不正言,故云「與」、「乎」以疑之也。○注「論篤」至「善人」。○正義曰:云「口無擇言」,《孝經》文也。所言皆善,故無可擇也。云「身無鄙行」者,所以並美,無鄙惡也。「以遠小人,不惡而嚴」者,《周易遯卦象辭》也。
【論語集註】(南宋)朱熹
11.20 子曰:「論篤是與,君子者乎?色莊者乎?」與,如字。言但以其言論篤實而與之,則未知其為君子者乎?為色莊者乎?言不可以言貌取人也。
【论语译注】杨伯峻
11.21子曰:“论笃是与⑴,君子者乎?色庄者乎?”
【译文】孔子说:“总是推许言论笃实的人,这种笃实的人是真正的君子呢?还是神情上伪装庄重的人呢?”
【注释】⑴论笃是与——这是“与论笃”的倒装形式,“是”是帮助倒装之用的词,和“唯你是问”的“是”用法相同。“与”,许也。“论笃”就是“论笃者”的意思。
【論語英譯】James Legge
11.21 子曰:「論篤是與,君子者乎?色莊者乎?」
The Master said, "If, because a man's discourse appears solid and sincere, we allow him to be a good man, is he really a superior man? or is his gravity only in appearance?"
【論語德譯】Richard Wilhelm
11.20 子曰:「論篤是與,君子者乎?色莊者乎?」
Der Meister sprach: »Worte: sind sie ehrlich und wahr? Ist, der sie spricht, ein Edler? Oder ist er (nur) äußerlich anständig?«
今天学习内容:
11.21子曰:“论笃是与,君子者乎?色庄者乎?”
导读老师:上海师范大学哲学院石立善教授
石立善教授:
“子曰论笃是与”章,此章说的是孔夫子观察一个人的方法。
北宋邢昺《疏》将这一章与上一章“子张问善人之道”合为一章,也有他的道理,我们还是遵从朱子《集注》的分章,分开来讲。
先讲字词的训诂。论,言论。笃,笃实。与,认同、许可。庄,庄重,严肃。
两个“乎”字,在古文文法构成选择疑问句。
夫子说:“一个人言论笃实,我们就会赞许认同他,可是这个人究竟是君子呢?还是只是在表面上装作庄重的人呢?”
然而,有的人仅仅是“色庄”,即他只是外貌言论装出一副严肃老实的样子,实际上却内外脱节不符,这种人往往会骗取我们的评价和认同,这样就失察了。
这里的“色庄”,建议群友们可以和《泰伯》篇“色厉而内荏”对读来理解,“厉”是威严的意思。
人是非常复杂的动物,察人、识人至难!不可以貌取人,不可以言论取人。这个道理浅显易懂,而在实际生活中却往往无法把握,令人感慨!夫子看人,是自内而外的。即便是孔子,也曾因为看错学生宰我,后悔自己听其言而信其行,反省之后他主张“听其言而观其行”! 那么具体而言,夫子是如何去认识一个人的呢?
以前在我们学习过的《为政》篇中,夫子就曾说过:“视其所以,观其所由,察其所安.人焉廋哉!人焉廋哉!”
就是说看一个人的所作所为,观察他的意图目的,察觉他所爱乐的事物。
观人,自古为难。笃,有信和厚的意思。我们往往会因一个事件,去反思当事者平时的为人。8月我认识的一位学者,乐观开朗,突然选择离开。很多事情想不通。我们眼睛看到的,了解到的,自然不是全部。夫子说的“察其所安”,我个人觉得很深刻。
夫子说的“察其所安”,我个人觉得很深刻。看他的心安放在哪里。安,就是喜乐,从一个人真正喜好热爱的事物去观察认识。
【论语汇-欧洲国际分群】
2018年 2月06日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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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語注疏】(魏)何晏集解(北宋)邢昺疏
11.20 子路問:「聞斯行諸?」包曰:「賑窮救乏之事。」子曰:「有父兄在,如之何其聞斯行之?」孔曰:「當白父兄,不得自專。」冉有問:「聞斯行諸?」子曰:「聞斯行之。」公西華曰:「由也問聞斯行諸,子曰『有父兄在』。求也問聞斯行諸,子曰『聞斯行之』。赤也惑,敢問。」孔曰:「惑其問同而荅異。」子曰:「求也退,故進之。由也兼人,故退之。」鄭曰:「言冉有性謙退,子路務在勝尚人,各因其人之失而正之。」
【疏】「子路」至「退之」。○正義曰:此章論施予之禮,并孔子問同荅異之意也。「子路問:聞斯行諸」者,諸,之也。子路問於孔子曰:「若聞人窮乏當賑救之事於斯,即得行之乎?」「子曰:有父兄在,如之何其聞斯行之也」者,言當先白父兄,不得自專也。「冉有問:聞斯行諸?子曰:聞斯行之」者,此問與子路同,而所荅異也。「公西華曰:由也問聞斯行諸,子曰有父兄在。求也問聞斯行諸,子曰聞斯行之。赤也惑,敢問」者,赤,公西華名也。見其問同而荅異,故疑惑而問於孔子也。「子曰:求也退,故進之。由也兼人,故退之」者,此孔子言其荅異之意也。冉有性謙退,子路務在勝尚人,各因其人失而正之,故荅異也
【論語集註】(南宋)朱熹
11.21 子路問:「聞斯行諸?」子曰:「有父兄在,如之何其聞斯行之?」冉有問:「聞斯行諸?」子曰:「聞斯行之。」公西華曰:「由也問聞斯行諸,子曰『有父兄在』;求也問聞斯行諸,子曰『聞斯行之』。赤也惑,敢問。」子曰:「求也退,故進之;由也兼人,故退之。」兼人,謂勝人也。張敬夫曰:「聞義固當勇為,然有父兄在,則有不可得而專者。若不稟命而行,則反傷於義矣。子路有聞,未之能行,唯恐有聞。則於所當為,不患其不能為矣;特患為之之意或過,而於所當稟命者有闕耳。若冉求之資稟失之弱,不患其不稟命也;患其於所當為者逡巡畏縮,而為之不勇耳。聖人一進之,一退之,所以約之於義理之中,而使之無過不及之患也。」
【论语译注】杨伯峻
11.22子路问:“闻斯行诸?”子曰:“有父兄在,如之何其闻斯行之?” 冉有问:“闻斯行诸?”子曰:“闻斯行之。” 公西华曰:“由也问闻斯行诸,子曰,‘有父兄在’,求也问闻斯行诸,子曰,‘闻斯行之’。赤也惑,敢问。”子曰:“求也退,故进之;由也兼人⑴,故退之。”
【译文】子路问:“听到就干起来吗?”孔子道:“有爸爸哥哥活着,怎么能听到就干起来?” 冉有问:“听到就干起来吗?”孔子道:“听到就干起来。”
公西华道:“仲由问听到就干起来吗,您说‘有爸爸哥哥活着,[不能这样做;] ’
冉求问听到就干起来吗,您说‘听到就干起来。’[两个人问题相同,而您的答复相反,]我有些胡涂,大胆地来问问。” 孔子道:“冉求平日做事退缩,所以我给他壮胆;仲由的胆量却有两个人的大,勇于作为,所以我要压压他。”
【注释】⑴兼人——孔安国和朱熹都把“兼人”解为“胜人”,但子路虽勇,未必“务在胜尚人”;反不如张敬夫把“兼人”解为“勇为”为适当。
【論語英譯】James Legge
11.22 子路問:「聞斯行諸?」子曰:「有父兄在,如之何其聞斯行之?」冉有問:「聞斯行諸?」子曰:「聞斯行之。」公西華曰:「由也問聞斯行諸,子曰『有父兄在』;求也問聞斯行諸,子曰『聞斯行之』。赤也惑,敢問。」子曰:「求也退,故進之;由也兼人,故退之。」
Zi Lu asked whether he should immediately carry into practice what he heard. The Master said, "There are your father and elder brothers to be consulted - why should you act on that principle of immediately carrying into practice what you hear?" Ran You asked the same, whether he should immediately carry into practice what he heard, and the Master answered, "Immediately carry into practice what you hear." Gong Xi Hua said, "You asked whether he should carry immediately into practice what he heard, and you said, 'There are your father and elder brothers to be consulted.' Qiu asked whether he should immediately carry into practice what he heard, and you said, 'Carry it immediately into practice.' I, Chi, am perplexed, and venture to ask you for an explanation." The Master said, "Qiu is retiring and slow; therefore I urged him forward. You has more than his own share of energy; therefore I kept him back."
【論語德譯】Richard Wilhelm
11.21 子路問:「聞斯行諸?」子曰:「有父兄在,如之何其聞斯行之?」冉有問:「聞斯行諸?」子曰:「聞斯行之。」公西華曰:「由也問聞斯行諸,子曰『有父兄在』;求也問聞斯行諸,子曰『聞斯行之』。赤也惑,敢問。」子曰:「求也退,故進之;由也兼人,故退之。」
Dsï Lu fragte, ob er (die Lehren), die er gehört, sofort in die Tat umsetzen solle. Der Meister sprach: »Du hast doch noch Vater und Bruder (auf die du Rücksicht nehmen mußt). Wie kannst du da alles Gehörte sofort ausführen?« Jan Yu fragte (ebenfalls), ob er (die Lehren), die er gehört, sofort in die Tat umsetzen solle. Der Meister sprach: »Ja, hast du etwas gehört, so handle auch danach.« Gung Si Hua (hatte beides mit angehört und) sprach: »Yu fragte, ob er das Gehörte sofort ausführen solle. Da sprach der Meister: ›Du hast doch noch Vater und Bruder.‹ Kiu fragt, ob er das Gehörte sofort ausführen solle. Da sprach der Meister: ›Hast du etwas gehört, so handle auch danach.‹ Ich bin deshalb im unklaren und erlaube mir, um Aufschluß zu bitten.« Der Meister sprach: »Kiu ist zögernd, deshalb muß man ihn antreiben; Yu hat einen Überschuß an Tatendrang, deshalb muß man ihn zurückhalten.«
今天学习内容:
11.22子路问:“闻斯行诸?”子曰:“有父兄在,如之何其闻斯行之?” 冉有问:“闻斯行诸?”子曰:“闻斯行之。” 公西华曰:“由也问闻斯行诸,子曰,‘有父兄在’,求也问闻斯行诸,子曰,‘闻斯行之’。赤也惑,敢问。”子曰:“求也退,故进之;由也兼人,故退之。”
导读老师:
导读老师:上海师范大学哲学院石立善教授
石立善教授:
这一章,讲的是因材施教。
子路问:“闻斯行诸?”子曰:“有父兄在,如之何其闻斯行之?”
冉有问:“闻斯行诸?”子曰:“闻斯行之。”
公西华曰:“由也问‘闻斯行诸’,子曰‘有父兄在’;求也问‘闻斯行诸’,子曰‘闻斯行之’。赤也惑,敢问。”子曰:“求也退,故进之。由也兼人,故退之。”
先讲字词的训诂。
“闻”,不是一般意义的听或听到,含有知的意思。斯,则。 诸,句末虚词,之乎二字的合音。如之何,疑问词,怎么,怎么样。敢,谦辞。退,畏缩退却。兼人,胜于人。
第一个问题,“闻”后面的宾语是什么?究竟闻知什么?行什么?
朱子《集注》引用张栻的解释,认为闻知的是“义”。什么是义? 义者,事之宜,可以理解为应当做的事情。汉代的包咸说:闻知的是赈穷救乏。
朱子、张栻的解释更为广泛,义之所在,当然也包括救济帮助穷苦有困难的人。
第二个问题,为何孔子同问而异答?
对于勇于行动的子路,孔子用父亲、兄长的存在来抑制他,让他不可以独断专行,即使闻知义,也要在征得父亲、兄长的同意和命令后,才可以付诸行动。是告诫子路安分遵命,不可以轻举妄动。
对于行事退缩的冉有,孔子则让他大胆去实践。是鼓励冉有勇于力行。
过犹不及,子路、冉有恰好代表了两端,孔子因弟子的材质不同而分别施教,所以问同而答异,以调和平衡两者的性格。
子路,是大家所熟知的孔门弟子。
冉有,字子有,其实也是孔子非常看重的一个学生,多才多艺,也是四科十哲之一。
本章出现的另一位弟子,公西赤,字子华
孔子回答子路、冉有的同一问题,可能是在不同时间和不同场合
公西赤听到或亲临其境,故有此疑惑,才请教孔子。
孔门之中,政事方面出色的弟子是冉有和子路。孔子亲口说过,冉有的才能,可以担任千室之邑、百乘之家(卿大夫)的家臣,说明他能力出众。
孔子还讲过“有也艺”,说明这个学生才能很多。
第三个问题,就是冉有的性格。本篇第13章曾说他和子贡一样,“侃侃如也”,即性格刚直。冉有在孔子身边和众弟子侍从讲话时,又很谦逊。因而,结合本章来看,孔子又说冉有“退”,退就是畏缩不前,说明一个人的性格是多面而复杂的。
冉有辅佐鲁国权臣三家之一的季康子,身为季氏的家臣,通过征收赋税,剥削民众来为季氏敛财。
据《左传》记载,冉有曾率领大军用长矛阵击退了来犯的齐国军队。他堪称是一位智勇双全的人物。
后来,老师和学生之间,在政治上产生了很大的分歧。
在本篇第17章,孔子就曾批评过冉有,说他“不是我的门徒,大家可以鸣鼓一起攻之!”因为孔子发现冉有完全为季氏一族的利益施政,成为权臣的代言人,背弃了孔子的理念。
再补充一点。 义,事之宜也,人之所当为,孔子讲“行义以达其道”。
“行义以达其道”,孔子还讲过“隐居以求其志”,都是孔子思想中具有代表性的观点。
【论语汇-欧洲国际分群】
2018年 2月07日 星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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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語注疏】(魏)何晏集解(北宋)邢昺疏
11.21 子畏於匡,顏淵後。孔曰:「言與孔子相失,故在後。」子曰:「吾以女為死矣。」曰:「子在,回何敢死?」包曰:「言夫子在,已無所敢死。」
【疏】「子畏」至「敢死」。○正義曰:此章言仁者必有勇也。「子畏於匡,顏淵後」者,言孔子畏於匡時,與顏回相失。既免,而回在後,方至也。「子曰:吾以女為死矣」者,孔子謂顏淵曰:「吾以女為致死與匡人鬬也。」「子在,回何敢死」者,言夫子若陷於危難,則回必致死。今夫子在,已則無所敢死。言不敢致死也。
【論語集註】(南宋)朱熹
11.22 子畏於匡,顏淵後。子曰:「吾以女為死矣。」曰:「子在,回何敢死?」女,音汝。○後,謂相失在後。何敢死,謂不赴鬥而必死也。胡氏曰:「先王之制,民生於三,事之如一。惟其所在,則致死焉。況顏淵之於孔子,恩義兼盡,又非他人之為師弟子者而已。即夫子不幸而遇難,回必捐生以赴之矣。捐生以赴之,幸而不死,則必上告天子、下告方伯,請討以復讎,不但已也。夫子而在,則回何為而不愛其死,以犯匡人之鋒乎?」
【论语译注】杨伯峻
11.23子畏于匡,颜渊后。子曰:“吾以女为死矣。”曰:“子在,回何敢死?”
【译文】孔子在匡被囚禁了之后,颜渊最后才来。孔子道:“我以为你是死了。”颜渊道:“您还活着,我怎么敢死呢?”
【論語英譯】James Legge
11.23 子畏於匡,顏淵後。子曰:「吾以女為死矣。」曰:「子在,回何敢死?」
The Master was put in fear in Kuang and Yan Yuan fell behind. The Master, on his rejoining him, said, "I thought you had died." Hui replied, "While you were alive, how should I presume to die?"
【論語德譯】Richard Wilhelm
11.22 子畏於匡,顏淵後。子曰:「吾以女為死矣。」曰:「子在,回何敢死?」
Als der Meister in Kuang in Gefahr war, blieb Yen Yüan zurück. Der Meister sprach: »Ich dachte schon, du seiest umgekommen.« Da sprach er: »Solange der Meister am Leben ist, wie könnte ich da wagen zu sterben?«
今天学习内容:
11.23子畏于匡,颜渊后。子曰:“吾以女为死矣。”曰:“子在,回何敢死?”
导读老师:上海师范大学哲学院石立善教授
石立善教授:
今天这一章,讲的是圣人的劫难和师生情义。
孔子是圣人,可是圣人也是由人做的,也是血肉之驱,也有悲欢离合,也有命运劫数。鲁定公十四年(前496),在河南匡地,孔子遇到了人生最大的危机,非常危险。孔子56岁那年,带领弟子们离开卫国,前往陈国,在途经河南的匡地时,发生了一个天大的误会,被当地人围困,险些丧命。
先讲字词的训诂:
畏,有戒心的意思。 匡,读作kang一声,地名,在今河南长垣县。
女,读作ru三声,通“汝”。 后,落在后面。 敢,谦辞。
孔子和颜回的这段对话,就是在死里逃生,失散之后的重逢。 孔子在匡地遭难,群弟子怀有戒惧之心,他见到最后追上来的颜回,说:“我以为你死了!”颜回回答说:“先生还活着,我怎么敢死在您前头!”
据《左传》记载,鲁定公六年(前504年),鲁国季氏的家臣阳虎率领鲁国军队侵犯郑国,占据了匡地。占领期间,阳虎在当地劫掠施暴,残害民众,为匡人所痛恨。孔子的样貌长得像阳虎,也同是鲁国人,所以被匡人误以为是仇人阳虎,将孔子和他的弟子们围困住,想加害他们。
据《史记》记载,孔子的弟子颜刻驾车,一行人等进入匡城,曾经随阳虎侵犯匡地的颜刻用马鞭指着前方说:“过去我从这进来,破城而入。” 匡人听到他的话,又看到车上的孔子长得酷似阳虎,以为是大家的仇敌又来了,于是当地人群情奋起,围困了孔子五天。
孔子在陈蔡,绝粮七日,也差点送命,但比不上这次被围困来得凶险。《孔子家语》记载,匡人简子率军保围了孔子一行人,子路大怒,挥戟要和他们拼命,被孔子制止,让子路弹琴歌唱,孔子和之,曲三终,匡人退兵解围。这是哲学史、思想史上的一个大事件。圣人遇难,幸而脱险。
这段简短的对话,我们可以了解的东西并不多:
一是当时的情势万分危急,孔子和弟子们在绝境中脱险。孔子有名的“天之未丧斯文也”,就是在匡地被困时讲的。二是可以体会到师生真挚的感情,尤其是颜回的勇敢。师生的恩义情同父子,患难与共,生死与共,师生失散,重逢后脱口而出的两句对话,最见真情。不仅是师生互相挂念对方的安危,关键是我们可以因此察知:在危急的逃散之时,是颜回殿后保护老师。
《孔子家语》等文献记载孔子被围困的事迹,说孔子、子路以礼乐退兵解围,很可能有后人增益附会的成分。但是,《论语》的记载我们认为是真实可信的,你看那话语,朴实自然。记录者没有过多的描写和渲染。
颜回后,不是跑得慢,是守在最后,最后一个逃出来。颜回不仅是一位好学、不迁怒、不二过的仁者,也是一位真正的勇士!仁者,必有勇。
孔子知道颜回选择殿后,所以在脱险重逢之后,见到颜回脱口而出“我以为你死了!”孔子师生当时是如何解围脱险的,有各种传说,事实不可考。很多人眼中的颜回,是个被动的学生,只会被动地接受夫子的教诲,也因此受到当代人的质疑和嘲弄。我从义理、从当时的情境推出,颜回是因为保护老师和同学,选择最后跑,才落在后面。朱子说:仁者心无私累,见义必为!揭示出了仁者的本质,如果颜回真如他的老师孔夫子所称道的那样,最危险的时刻,选择殿后是理所当然的。
至于如何脱险,有几种说法,我都觉得可能性不大。比如让一个弟子去找卫国的宁武子,给匡人施加压力等等。我个人看法,孔子师生当时是自己逃出来的。孔门对于这段历史,记载不是很详细,从一句“子畏于匡”就可以看出。畏,朱子解作戒心,俞樾解作拘束等等。我这里的讲解,依据朱子《集注》,理解为群弟子的戒惧。
【论语汇-欧洲国际分群】
2018年 2月 08日 星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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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語注疏】(魏)何晏集解(北宋)邢昺疏
11.22 季子然問:「仲由、冉求可謂大臣與?」孔曰:「子然,季氏子弟。自多得臣此二子,故問之。」子曰:「吾以子為異之問,曾由與求之問。孔曰:「謂子問異事耳。則此二人之問,安足大乎?」所謂大臣者,以道事君,不可則止。今由與求也,可謂具臣矣。」孔曰:「言備臣數而已。」曰:「然則從之者與?」孔曰:「問為臣皆當從君所欲邪?」子曰:「弒父與君,亦不從也。」孔曰:「言二子雖從其王,亦不與為大逆。」
【疏】「季子」至「從也」。○正義曰:此章明為臣事君之道。「季子然問:仲由、冉求可謂大臣與」者,季子然,季氏之子弟也。自多得臣此二子,故問於夫子曰:「仲由、冉求才能為政,可以謂之大臣與?」疑而未定,故云「與」也。「子曰:吾以子為異之問,曾由與求之問」者,此孔子抑其自多也。曾,則也。吾以子為問異事耳,則此二人之問,安足多大乎?言所問小也。「所謂大臣者,以道事君,不可則止」者,此孔子更為子然陳說大臣之體也。言所可謂之大臣者,以正道事君,君若不用已道,則當退止也。「今由與求也,可謂具臣矣」者,既陳大臣之體,乃言二子非大臣也。具,備也。今二子臣於季氏,季氏不道而不能匡救,又不退止,唯可謂備臣數而已,不可謂之大臣也。「曰:然則從之者與」者,子然既聞孔子言二子非大臣,故又問曰:然則二子為臣,皆當從君所欲邪?「子曰:弒父與君,亦不從也」者,孔子更為說二子之行,言二子雖從其主,若其主弒父與君,為此大逆,亦不與也。
【論語集註】(南宋)朱熹
11.23 季子然問:「仲由、冉求可謂大臣與?」與,平聲。子然,季氏子弟。自多其家得臣二子,故問之。子曰:「吾以子為異之問,曾由與求之問。異,非常也。曾,猶乃也。輕二子以抑季然也。所謂大臣者:以道事君,不可則止。以道事君者,不從君之欲。不可則止者,必行己之志。今由與求也,可謂具臣矣。」具臣,謂備臣數而已。曰:「然則從之者與?」與,平聲。意二子既非大臣,則從季氏之所為而已。子曰:「弒父與君,亦不從也。」言二子雖不足於大臣之道,然君臣之義則聞之熟矣,弒逆大故必不從之。蓋深許二子以死難不可奪之節,而又以陰折季氏不臣之心也。尹氏曰:「季氏專權僭竊,二子仕其家而不能正也,知其不可而不能止也,可謂具臣矣。是時季氏已有無君之心,故自多其得人。意其可使從己也,故曰弒父與君亦不從也,其庶乎二子可免矣。」
【论语译注】杨伯峻
11.24季子然⑴问:“仲由、冉求可谓大臣与?”子曰:“吾以子为异之问,曾
由与求之问。所谓大臣者,以道事君,不可则止。今由与求也,可谓具臣矣⑵。”
曰:“然则从之者与?”子曰:“弑父与君,亦不从也。”
【译文】季子然问:“仲由和冉求可以说是大臣吗”孔子道:“我以为你是问别的人,竟问由和求呀。我们所说的大臣,他用昀合于仁义的内容和方式来对待君主,如果这样行不通,宁肯辞职不干。如今由和求这两个人,可以说是具有相当才能的臣属了。”
季子然又道:“那么,他们会一切顺从上级吗?”孔子道:“杀父亲、杀君主的事情,他们也不会顺从的。”
【注释】⑴季子然——当为季氏的同族之人,《史记·仲尼弟子列传》作“季孙问曰:子路可谓大臣与”,与《论语》稍异。⑵这一章可以和孔子不以仁来许他们的一章(5.8)以及季氏旅泰山冉有不救章(3.6)、季氏伐颛臾冉有子路为他解脱章(16.1)合看。
【論語英譯】James Legge
11.24 季子然問:「仲由、冉求可謂大臣與?」子曰:「吾以子為異之問,曾由與求之問。所謂大臣者:以道事君,不可則止。今由與求也,可謂具臣矣。」曰:「然則從之者與?」子曰:「弒父與君,亦不從也。」
Ji Zi Ran asked whether Zhong You and Ran Qiu could be called great ministers. The Master said, "I thought you would ask about some extraordinary individuals, and you only ask about You and Qiu! What is called a great minister, is one who serves his prince according to what is right, and when he finds he cannot do so, retires. Now, as to You and Qiu, they may be called ordinary ministers." Zi Ran said, "Then they will always follow their chief - will they?" The Master said, "In an act of parricide or regicide, they would not follow him."
【論語德譯】Richard Wilhelm
11.23 季子然問:「仲由、冉求可謂大臣與?」子曰:「吾以子為異之問,曾由與求之問。所謂大臣者:以道事君,不可則止。今由與求也,可謂具臣矣。」曰:「然則從之者與?」子曰:「弒父與君,亦不從也。」
Gi Dsï Jan fragte über Dschung Yu (Dsï Lu) und Jan Kiu (Jan Yu), ob man sie als bedeutende Staatsmänner bezeichnen könne. Der Meister sprach: »Ich dachte, der Herr würde etwas Außerordentliches zu fragen haben; nun ist es nur die Frage nach Yu und Kiu. Wer den Namen eines bedeutenden Staatsmannes verdient, der dient seinem Fürsten gemäß der Wahrheit; wenn das nicht geht, so tritt er zurück. Was nun Yu und Kiu anlangt, das sind einfache Angestellte.« Da sprach jener: »Dann folgen sie also (in allen Stücken)?« Der Meister sprach: »Bei einem Vatermord oder Fürstenmord werden sie doch nicht folgen.«
今天学习内容:
11.24季子然问:“仲由、冉求可谓大臣与?”子曰:“吾以子为异之问,曾
由与求之问。所谓大臣者,以道事君,不可则止。今由与求也,可谓具臣矣。”
曰:“然则从之者与?”子曰:“弑父与君,亦不从也。”
导读老师:曲阜师范大学崔茂新教授
崔茂新教授:
“以道事君,不可则止”是这一章最振聋发聩的千古名言。
季子然是季氏子弟,季氏是鲁国三大权臣世家季孙、孟孙、叔孙当中势力最大的,孔子时代,在鲁国实际上就是季氏专权,而子路、冉有曾先后味季氏宰。季子然之问,以为身长。季氏自我膨胀,认为势力势力强大,权势熏天,而孔子的高足又为其家臣,季子然之问,有自我显摆的意味,有僭越礼仪的意旨,也有和孔子套近乎,获取道义支持的心机。
孔子之圣,心中有道义,不被权势所诱惑,明察这一切,以言沮之抑之。孔子之答,更为精彩、深切、高蹈。
首先,孔子明确表示对你问的问题没有兴趣,我认为你问别的(重要人物或重大事体)呢,你竟然是问子路、冉有这两个是不是大臣这样的问题。言下之意,这样的问题太不值得问了,太没有意思了,不是探讨仁德道义、研究治国理政的话题。
虽则如此,你既然有此问,我就回答你。所谓大臣,就是遵从恪守心中的道义原则、道义精神协助君主治理国家,若国君无道则坚决离开而不吝惜俸禄之失的人。由与求也,远不是不是这样的人,你太高看他们了,他们没有宽广、坚毅的道义担当情怀,根本称不上大臣,只是按照主子旨意做做具体事的充数之臣罢了。
季子然仍不甘心,继续问:既然您老人家这样说,那么,子路、冉有,您这两位弟子会事事处处都听从主子的意旨,不打折扣地去照搬吧?
孔子的回答再一次让季子然碰壁:“由与求虽然称不上大臣,缺乏“以道事君,不可则止”的道义情怀与担当,但他们跟从我多年,还是有他们的道德底线的,即使你们季氏僭越无度、权势熏天,如果你们指使二人去逆天道而残杀国君或自家父母,他们也绝对不会听从的。
以上我仅仅从文意层面,做了理解性的白话翻译。至于这一章在今天的意义,给予我们的启发,对理解孔颜人格有何帮助,各位学友可以充分发表自己的意见。谢谢大家!
当仁不让于师,秉道不输于君。当仁、道临在之时,弟子与老师、臣子与君主,人格是完全平等的,这就是仁德道义上的大人君子,就是有独立人格、平等意识、自由追求的真正的人。儒家,中国传统社会,虽然讲上下尊卑,讲尊老敬长,讲礼让谦卑,但在仁与道临在之时,则当有另说。因此,孔氏之学,并不与自由、平等或人格独立格格不入,而是一种宽容开放的态度。
【论语汇-欧洲国际分群】
2018年 2月 09日 星期五
自学《论语》资料,由王莉收集提供:
【論語注疏】(魏)何晏集解(北宋)邢昺疏
11. 23 子路使子羔為費宰。子曰:「賊夫人之子。」包曰:「子羔學未熟習,而使為政,所以為賊害。」子路曰:「有民人焉,有社稷焉,何必讀書,然後為學?」孔曰:「言治民事神,於是而習之,亦學也。」子曰:「是故惡夫佞者。」孔曰:「疾其以口給應,遂已非而不知窮。」
【疏】「子路」至「佞者」。○正義曰:此章勉人學也。「子路使子羔為費宰」者,子路臣季氏,故任舉子羔,使為季氏費邑宰也。「子曰:賊夫人之子」者,賊,害也。夫人之子,指子羔也。孔子之意以為,子羔學未熟習,而使為政,必累其身,所以為賊害也。「子路曰:有民人焉,有社稷焉,何必讀書,然後為學」者,子路辯荅孔子,言費邑有人民焉而治之,有社稷之神焉而事之,治民事神,於是而習之,是亦學也。何必須讀書然後乃謂為學也。「子曰:是故惡夫佞」者,言人所以憎惡夫佞者,祇為口才捷給,文過飾非故也。今子路以口給應,遂已非而不知窮已,是故致人惡夫佞者也。
【論語集註】(南宋)朱熹
11.24 子路使子羔為費宰。子路為季氏宰而舉之也。子曰:「賊夫人之子。」夫,音扶,下同。賊,害也。言子羔質美而未學,遽使治民,適以害之。子路曰:「有民人焉,有社稷焉。何必讀書,然後為學?」言治民事神皆所以為學。子曰:「是故惡夫佞者。」惡,去聲。治民事神,固學者事,然必學之已成,然後可仕以行其學。若初未嘗學,而使之即仕以為學,其不至於慢神而虐民者幾希矣。子路之言,非其本意,但理屈辭窮,而取辨於口以禦人耳。故夫子不斥其非,而特惡其佞也。范氏曰:「古者學而後入政。未聞以政學者也。蓋道之本在於修身,而後及於治人,其說具於方冊。讀而知之,然後能行。何可以不讀書也?子路乃欲使子羔以政為學,失先後本末之序矣。不知其過而以口給禦人,故夫子惡其佞也。」
【论语译注】杨伯峻
11.25子路使子羔为费宰。子曰:“贼夫人之子。” 子路曰:“有民人焉,有社禝焉,何必读书,然后为学?” 子曰:“是故恶夫佞者。”
【译文】子路叫子羔去做费县县长。孔子道:“这是害了别人的儿子!” 子路道:“那地方有老百姓,有土地和五谷,为什么定要读书才叫做学问呢?”孔子道:“所以我讨厌强嘴利舌的人。”
【論語英譯】James Legge
11.25 子路使子羔為費宰。子曰:「賊夫人之子。」子路曰:「有民人焉,有社稷焉。何必讀書,然後為學?」子曰:「是故惡夫佞者。」
Zi Lu got Zi Gao appointed governor of Fei. The Master said, "You are injuring a man's son." Zi Lu said, "There are (there) common people and officers; there are the altars of the spirits of the land and grain. Why must one read books before he can be considered to have learned?" The Master said, "It is on this account that I hate your glib-tongued people."
【論語德譯】Richard Wilhelm
11.24 子路使子羔為費宰。子曰:「賊夫人之子。」子路曰:「有民人焉,有社稷焉。何必讀書,然後為學?」子曰:「是故惡夫佞者。」
Dsï Lu stellte den Dsï Gau als Beamten des Kreises Bi (Fe) an. Der Meister sprach: »Du verdirbst das Menschenkind.« Dsï Lu sprach: »Da hat er eine Bevölkerung (zu regieren) und den Göttern des Landes und des Korns zu opfern – warum muß man denn nur immer hinter Büchern sitzen, um sich zu bilden?« Der Meister sprach: »(Diese Menschen haben doch immer eine Ausrede!) Das ist's, warum ich diese zungenfertige Art nicht leiden kann.«
今天学习内容:
11.25子路使子羔为费宰。子曰:“贼夫人之子。” 子路曰:“有民人焉,有社禝焉,何必读书,然后为学?” 子曰:“是故恶夫佞者。”
导读老师:沈阳大学人文学院张国明副教授
张国明教授:
今日內容为论语编缉序列之典型章节,有一事件作引,师生对答,我喜欢这样的编排。
这样的编排给我们进一步讨论想象发挥的空间。引事为:子路使子羔做费宰,季氏曾欲使子骞为之,被拒绝,子路推荐了子羔。
从这引出了一个讨论题:子羔适合做官吗?做官的条件有哪些?从对话中看:做官须面对二大挑战:一是临民人;一是奉社稷,即治理民官、祭祀土谷之神。如何对待人、神?易之谦卦到“我”须面对的四大方面:天地人神,这里的民人社稷概亦如此。
如何道千乘之国?孔子给出了三大法宝:敬事而信、节用而爱人、使民以时。孔子在这里也阐释了为官的两个重点:敬信事、用民人。用今天的观点可归结为三个方面:敬天、治官、爱民。
那么要处理好与天地神人的关系。需要“我”具备怎样的素质呢?这里引出了第二个问题:先仕后学、还是先学后仕。子路主张先仕,在实践️中学!用然后知不足!有点摸石头过河的意思!夫子主张先学,先读书而有必要的学养后方可出仕!你赞成哪个呢?拿到今天,如果作为辨论题,一定有意思!
学而篇中孔子也谈到为学七事,行有余力而后学文,子夏亦言做好四事,虽曰未学亦可为学。孔子大概也觉得子路说的有道理,存而不辩,转言另一话题:佞者。
孔子似乎很讨厌佞者,巧言强辩谓之佞。这下子路服了!因为子路亦是重行之人,子路亦应讨厌佞者,师生在讨厌佞者这个话题上找到了共鸣,夫子借此巧妙点拔,子路也因此受到了教育!
本章的话外话可讨论:子路的语言风格。子路本来不善言辞,在夫子门下言语大进,本来不喜君子之腐礼,去世前尚记正冠!子路进步神速!
【论语汇-欧洲国际分群】
2018年 2月12 日 星期一
自学《论语》资料,由王莉收集提供:
【論語注疏】(魏)何晏集解(北宋)邢昺疏
11.24 子路、曾晳、孔曰:「晳,曾參父,名點。」冉有、公西華侍坐。子曰:「以吾一日長乎爾,毋吾以也。孔曰:「言我問女,女無以我長故難對。」居則曰:『不吾知也。』孔曰:「女常居云人不知也。」如或知爾,則何以哉?」孔曰:「如有用女者,則何以為治。」子路率爾而對,率爾,先三人對。曰:「千乘之國,攝乎大國之間,加之以師旅,因之以饑饉,包曰:「攝,迫也。迫於大國之間。」由也為之,比及三年,可使有勇,且知方也。」方,義方。夫子哂之。馬曰:「哂,笑。」「求,爾何如?」對曰:「方六七十,如五六十,求性謙退,言欲得方六七十、如五六十里小國治之而已。求也為之,比及三年,可使足民。如其禮樂,以俟君子。」孔曰:「求自云能足民而已。謂衣食足也。若禮樂之化,當以待君子。謙也。」「赤,爾何如?」對曰:「非曰能之,願學焉。宗廟之事,如會同,端章甫,願為小相焉。」鄭曰:「我非自言能,願學為之。宗廟之事,謂祭祀也。諸侯時見曰會。眾頫曰同。端,玄端也。衣玄端,冠章甫,諸侯日視朝之服。小相,謂相君之禮。」「點,爾何如?」鼓瑟希,孔曰:「思所以對,故音希。」鏗爾,舍瑟而作,對曰:「異乎三子者之撰。」孔曰:「置瑟起對。撰,具也,為政之具。鏗者,投瑟之聲。」子曰:「何傷乎?亦各言其志也。」孔曰:「各言己志,於義無傷。」曰:「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風乎舞雩,詠而歸。」包曰:「莫春者,季春三月也。春服既成,衣單袷之時。我欲得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水之上,風涼於舞雩之下,歌詠先王之道,而歸夫子之門。」夫子喟然歎曰:「吾與點也!」周曰:「善點獨知時。」三子者出,曾晳後。曾晳曰:「夫三子者之言何如?」子曰:「亦各言其志也巳矣。」曰:「夫子何哂由也?」曰:「為國以禮,其言不讓,是故哂之。」包曰:「為國以禮,禮貴讓,子路言不讓,故笑之。」「唯求則非邦也與?」「安見方六七十如五六十而非邦也者?」「唯赤則非邦也與?」「宗廟會同,非諸侯而何?孔曰:「明皆諸侯之事,與子路同,徒笑子路不讓。」赤也為之小,孰能為之大?」孔曰:「赤謙言小相耳,誰能為大相?」
【疏】「子路」至篇末。○正義曰:此章孔子乘間四弟子侍坐,因使各言其志,以觀其器能也。「子路、曾晳、冉有、公西華侍坐」者,時孔子坐,四子侍側,亦皆坐也。「子曰:以吾一日長乎爾,毋吾以也」者,孔子將發問,先以此言誘掖之也。言女等侍吾,以吾年長於女,謙而少言,故云一日。今我問女,女等毋以吾長而憚難其對也。「居則曰:不吾知也。如或知爾,則何以哉」者,此問辭也。言女常居則云已有才能,人不我知。設如有人知女,將欲用之,則女將何以為治?「子路率爾而對」者,子路性剛,故率爾先三人而對也。「千乘之國,攝乎大國之間,加之以師旅,因之以饑饉,由也為之,比及三年,可使有勇,且知方也」者,此子路所志也。千乘之國,公侯之六國也。攝,迫也。穀不熟為飢,蔬不熟為饉。方,義方也。言若有公侯之國,迫於大國之間,又加之以師旅侵伐,復因之以飢饉民困,而由也治之,比至三年以來,可使其民有勇敢且知義方也。「夫子哂之」者,哂,笑也。夫子笑之也。「求,爾何如」者,子路既對,三子無言,故孔子復歷問之。冉求,爾志何如?「對曰:方六七十,如五六十,求也為之,比及三年,可使足民。如其禮樂,以俟君子」者,此冉求之志也。俟,待也。求性謙退,言欲得方六七十如五十里小國治之而已。求也治此小國,比及三年以來,使足民衣食。若禮樂之化,當以待君子。此謙辭也。「赤,爾何如」者,又問公西華也。「對曰,非曰能之,願學焉。宗廟之事,如會同,端章甫,願為小相焉」者,此赤也之志也。曰,言也。我非自言能之,願學為焉。宗廟祭祀之事,如有諸侯會同,及諸侯衣玄端,冠章甫,日視朝之時,已願為其小相君之禮焉。「點,爾何如」者,又問曾晳也。「鼓瑟希」者,時曾晳方鼓瑟,承師之問,思所以對,故音希也。「鏗爾,舍瑟而作」者,作,起也。舍,置也。鏗,投瑟聲也。思得其對,故置瑟起對,投置其瑟而聲鏗然也。「對曰:異乎三子者之撰」者,撰,具也。未敢言其志,先對此辭,言已之所志,異乎三子者所陳為政之具也。「子曰:何傷乎?亦各言其志也」者,孔子見曾晳持謙,難其對,故以此言誘之曰,於義何傷乎?亦各言其志也。欲令任其所志而言也。「曰: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風乎舞雩,詠而歸」者,此曾點所志也。莫春,季春也。春服既成,衣單袷之時也。我欲得與二十以上冠者五六人,十九以下童子六七人,浴乎沂水之上,風涼於舞雩之下,歌詠先王之道,而歸夫子之門也。「夫子喟然歎曰:吾與點也」者,喟然,歎之皃。夫子聞其樂道,故喟然而歎曰:吾與點之志。善其獨知時,而不求為政也。「三子者出,曾晳後」者,子路、冉有、公西華三子先出,曾晳後,猶侍坐於夫子也。「曾晳曰:夫三子者之言何如」者,曾晳在後,問於夫子曰:「夫三子者適各言其志,其言是非何如也?」「子曰:亦各言其志也已矣」者,言三子亦各言其所志而已,無他別是非也。「曰:夫子何哂由也」者,曾晳又問夫子曰:既三子各言其志,何獨笑仲由也?「曰:為國以禮,其言不讓,是故哂之」者,此夫子為說哂之意,言為國以禮,禮貴謙讓,子路言不讓,故笑之也。「唯求也則非邦也與?安見方六七十如五六十而非邦也者,唯赤則非邦也與?宗廟會同,非諸侯而何」者,此夫子又言不哂其子路欲為諸侯之事,故舉二子所言,明皆諸侯之事,與子路同,其言讓,故不笑之,徒笑其子路不讓耳。「赤也為之小,孰能為之大」者,此夫子又言,公西華之才堪為大相,今赤謙言小相耳。若赤也為之小相,更誰能為大相?○注「孔子曰:晳,曾參父,名點」。○正義曰:《史記·弟子傳》曰:「曾蒧音點,字晳」是也。○注「方,義方」。○正義曰:義,宜也。方,道也。言能教之使知合宜之道也。《左傳》曰:「愛子教之以義方。」○注「鄭曰」至「之禮」。○正義曰:云「宗廟之事,謂祭祀也」者,謂禴祀、烝、嘗及追享、朝享、禘祫、之類皆是也。云「諸侯時見曰會。殷頫曰同」者,《周禮春官大宗伯職》文,但彼作殷見,此作殷頫,頫則見也。鄭玄注云:「此禮以諸侯見王為文。」時見者,言無常期。諸侯有不順服者,王將有征討之事。則既朝覲,王為壇於國外,合諸侯南命事焉。《春秋傳》曰「有事而會,不協而盟」是也。殷猶眾也。十二歲,王始不巡守,則六服盡朝。朝禮既畢,王亦為壇,合諸侯以命政焉。所命之政,也王巡守殷見,四方四時分來,終歲則徧,是也。云「端,玄端也。衣玄端,冠章甫,諸侯日視朝之服」者,其衣正幅染之玄色,故曰玄端。案《王制》云:「周人玄衣而養老。」注云:「玄衣,素裳。」天子之燕服,為諸侯朝服。彼云玄衣,則此玄端也。若以素為裳,即是朝服。此朝服素裳皆得謂之玄端,故此注云「端,玄端」,諸侯朝服。若上士以玄為裳,中士以黃為裳,下士以雜色為裳,天子、諸侯以朱為裳,則皆謂之玄端,不得名為朝服也。云「小相,謂相君之禮」者,案《周禮秋官司儀職》云:「掌九儀之賓客擯相之禮,以詔儀容辭令揖讓之節。」注云:「出接賓曰擯,入賛禮曰相。」又曰:「凡諸公相為賓。及將幣交擯,三辭,車逆拜辱,賓車進荅拜,三揖三讓,每門止一相。」注曰:「相為主君擯者及賓之介也。謂之相者,於外傳辭耳,入門當以禮詔侑也。介紹而傳命者,君子於其所尊不敢質,敬之至也。每門止一相,彌相親也。」是相謂相君之禮也。《聘禮》云:「卿為上擯,大夫為承擯,士為紹擯。」《玉藻》曰:「君入門,介拂闑,大夫中棖與闑之間,上介拂棖。」則卿為上介,大夫為次介,士為末介也。此云願為小相者,謙,不敢為上擯上介之卿,願為承擯紹擯次介末介之大夫士耳。○注「包曰」至「之門」。○正義曰:云「我欲得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者,意在取其朋友十餘人耳。云:「浴于沂水之上,風涼於舞雩之下」者,杜預云「魯城南自有沂水」,此是也。夫沂水出葢縣,南至下邳入泗。雩者,祈雨之祭名。《左傳》曰「龍見而雩」是也。鄭玄曰:「雩者,吁也,吁嗟而請雨也。」杜預曰:「雩之言遠也,遠為百穀祈膏雨也。使童男女舞之。」《春官女巫職》曰:「旱暵則舞雩。」因謂其處為舞雩。舞雩之處有壇墠樹木,可以休息,故云「風涼於舞雩之下」也。○注「周曰:善點獨知時」。○正義曰:仲尼祖述堯、舜,憲章文武,生值亂時而君不用。三子不能相時,志在為政。唯曾晳獨能知時,志在澡身浴德,詠懷樂道,故夫子與之也。
【論語集註】(南宋)朱熹
11.25子路、曾皙、冉有、公西華侍坐。坐,才臥反。皙,曾參父,名點。子曰:「以吾一日長乎爾,毋吾以也。長,上聲。言我雖年少長於女,然女勿以我長而難言。蓋誘之盡言以觀其志,而聖人和氣謙德,於此亦可見矣。居則曰:『不吾知也!』如或知爾,則何以哉?」言女平居,則言人不知我。如或有人知女,則女將何以為用也?子路率爾而對曰:「千乘之國,攝乎大國之間,加之以師旅,因之以饑饉;由也為之,比及三年,可使有勇,且知方也。」夫子哂之。乘,去聲。饑,音機。饉,音僅。比,必二反,下同。哂,詩忍反。率爾,輕遽之貌。攝,管束也。二千五百人為師,五百人為旅。因,仍也。穀不熟曰饑,菜不熟曰饉。方,向也,謂向義也。民向義,則能親其上,死其長矣。哂,微笑也。「求!爾何如?」對曰:「方六七十,如五六十,求也為之,比及三年,可使足民。如其禮樂,以俟君子。」求,爾何如,孔子問也,下放此。方六七十里,小國也。如,猶或也。五六十里,則又小矣。足,富足也。俟君子,言非己所能。冉有謙退,又以子路見哂,故其辭益遜。「赤!爾何如?」對曰:「非曰能之,願學焉。宗廟之事,如會同,端章甫,願為小相焉。」相,去聲。公西華志於禮樂之事,嫌以君子自居。故將言己志而先為遜辭,言未能而願學也。宗廟之事,謂祭祀。諸侯時見曰會,眾覜曰同。端,玄端服。章甫,禮冠。相,贊君之禮者。言小,亦謙辭。「點!爾何如?」鼓瑟希,鏗爾,舍瑟而作。對曰:「異乎三子者之撰。」子曰:「何傷乎?亦各言其志也。」曰:「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風乎舞雩,詠而歸。」夫子喟然歎曰;「吾與點也!」鏗,苦耕反。舍,上聲。撰,士免反。莫、冠,並去聲。沂,魚依反。雩音于。四子侍坐,以齒為序,則點當次對。以方鼓瑟,故孔子先問求、赤而後及點也。希,間歇也。作,起也。撰,具也。春服,單袷之衣。浴,盥濯也,今上巳祓除是也。沂,水名,在魯城南,地志以為有溫泉焉,理或然也。風,乘涼也。舞雩,祭天禱雨之處,有壇墠樹木也。詠,歌也。曾點之學,蓋有以見夫人欲盡處,天理流行,隨處充滿,無少欠闕。故其動靜之際,從容如此。而其言志,則又不過即其所居之位,樂其日用之常,初無舍己為人之意。而其胸次悠然,直與天地萬物上下同流,各得其所之妙,隱然自見於言外。視三子之規規於事為之末者,其氣象不侔矣,故夫子歎息而深許之。而門人記其本末獨加詳焉,蓋亦有以識此矣。三子者出,曾皙後。曾皙曰:「夫三子者之言何如?」子曰:「亦各言其志也已矣。」夫,音扶。曰:「夫子何哂由也?」點以子路之志,乃所優為,而夫子哂之,故請其說。曰:「為國以禮,其言不讓,是故哂之。」夫子蓋許其能,特哂其不遜。「唯求則非邦也與?」「安見方六七十如五六十而非邦也者?」與,平聲,下同。曾點以冉求亦欲為國而不見哂,故微問之。而夫子之答無貶辭,蓋亦許之。「唯赤則非邦也與?」「宗廟會同,非諸侯而何?赤也為之小,孰能為之大?」此亦曾皙問而夫子答也。孰能為之大,言無能出其右者,亦許之之辭。程子曰:「古之學者,優柔厭飫,有先後之序。如子路、冉有、公西赤言志如此,夫子許之。亦以此自是實事。後之學者好高,如人游心千里之外,然自身卻只在此。」又曰:「孔子與點,蓋與聖人之志同,便是堯、舜氣象也。誠異三子者之撰,特行有不掩焉耳,此所謂狂也。子路等所見者小,子路只為不達為國以禮道理,是以哂之。若達,卻便是這氣象也。」又曰:「三子皆欲得國而治之,故夫子不取。曾點,狂者也,未必能為聖人之事,而能知夫子之志。故曰浴乎沂,風乎舞雩,詠而歸,言樂而得其所也。孔子之志,在於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懷之,使萬物莫不遂其性。曾點知之,故孔子喟然歎曰「吾與點也。」又曰:「曾點、漆雕開,已見大意。」
【论语译注】杨伯峻
11.26子路、曾晳⑴、冉有、公西华侍坐。子曰:“以吾一日长乎尔,毋吾以也。居⑵则曰:『不吾知也!』如或知尔,则何以哉?”子路率尔而对曰“千乘之国,摄乎大国之间,加之以师旅,因之以饥馑;由也为之,比⑶及三年,可使有勇,且知方也。”夫子哂之。“求!尔何如?”对曰:“方六七十⑷,如⑸五六十,求也为之,比⑶及三年,可使足民。如其礼乐,以俟君子。”“赤!尔何如?”对曰:“非曰能之,愿学焉。宗庙之事,如会同,端章甫⑹,愿为小相⑺焉。”“点!尔何如?”鼓瑟希,铿尔,舍瑟而作⑻,对曰:“异乎三子者之撰。”子曰:“何伤乎?亦各言其志也。”曰:“莫⑼春者,春服既成⑽,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⑾,风乎舞雩⑿,咏而归。”子喟然叹曰:“吾与点也!”子者出,曾晳后。曾晳曰:“夫三子者之言何如?”子曰:“亦各言其志也已矣。”曰:“夫子何哂由也?”曰:“为国以礼,其言不让,是故哂之。”“唯⒀求则非邦也与?”“安见方六七十如五六十而非邦也者?”“唯赤则非邦也与?”“宗庙会同,非诸侯而何?赤也为之⒁小,孰能为之⒁大?”
【译文】
子路、曾晳、冉有、公西华四个人陪着孔子坐着。孔子说道:“因为我比你们年纪都大,[老了,]没有人用我了。你们平日说:『人家不了解我呀!』假若有人了解你们,[打算请你们出去,]那你们怎么办呢?”子路不加思索地答道:“一千辆兵车的国家,局促地处于几个大国的中间,外面有军队侵犯它,国内又加以灾荒。我去治理,等到三年光景,可以使人人有勇气,而且懂得大道理。”孔子微微一笑。又问:“冉求,你怎么样?”答道:“国土纵横各六七十里或者五六十里的小国家,我去治理,等到三年光景,可以使人人富足。至于修明礼乐,那只有等待贤人君子了。”又问:“公西赤!你怎么样?”答道:“不是说我已经很有本领了,我愿意这样学习:祭祀的工作或者同外国盟会,我愿意穿着礼服,戴着礼帽,做一个小司仪者。”又问:“曾点!你怎么样?”他弹瑟正近尾声,铿的一声把瑟放下,站了起来答道:“我的志向和他们三位所讲的不同。”孔子道:“那有什么妨碍呢?正是要各人说出自己的志向呵!”曾晳便道:“暮春三月,春天衣服都穿定了,我陪同五六位成年人,六七个小孩,在沂水旁边洗洗澡,在舞雩台上吹吹风,一路唱歌,一路走回来。”孔子长叹一声道:“我同意曾点的主张呀!”子路、冉有、公西华三人都出来了,曾晳后走。曾晳问道:“那三位同学的话怎样?”孔子道:“也不过各人说说自己的志向罢了。”曾晳又道:“您为什么对仲由微笑呢?”孔子道:“治理国家应该讲求礼让,可是他的话却一点不谦虚,所以笑笑他。”“难道冉求所讲的就不是国家吗?”孔子道:“怎样见得横纵各六七十里或者五六十里的土地就不够是一个国家呢?”“公西赤所讲的不是国家吗?”孔子道:“有宗庙,有国际间的盟会,不是国家是什么?[我笑仲由的不是说他不能治理国家,关键不在是不是国家,而是笑他说话的内容和态度不够谦虚。譬如公西赤,他是个十分懂得礼仪的人,但他只说愿意学着做一个小司仪者。]如果他只做一小司仪者,又有谁来做大司仪者呢?”
【注释】
⑴曾晳——名点,曾参的父亲,也是孔子的学生。
⑵居——义与唐、宋人口语“平居”同,平日、平常的意思。
⑶比——去声,bì,等到的意思。
⑷方六七十——这是古代的土地面积计算方式,“方六七十”不等于“六七十方里”,而是每边长六七十里的意思。
⑸如——或者的意思。
⑹端章甫——端,古代礼服之名;章甫,古代礼帽之名。“端章甫”为修饰句,在古代可以不用动词。
⑺相——去声,名词,赞礼之人。
⑻舍瑟而作——作,站起来的意思。曾点答孔子之问站了起来,其它学生也同样站了起来可以推知,不过上文未曾明说罢了。
⑼莫——同“暮”。
⑽成——定也。《国语·吴语》:“吴晋争长未成”,就是争为盟主而未定的意思。
⑾沂——水名,但和大沂河以及流入于大沂河的小沂河都不同。这沂水源出山东邹县东北,西流经曲阜与洙水合,入于泗水。也就是《左传》昭公二十五年“季平子请待于沂上”的“沂”。
⑿舞雩——《水经注》:“沂水北对稷门,一名高门,一名雩门。南隔水有雩坛,坛高三丈。卽曾点所欲风处也。”当在今曲阜县南。
⒀唯——语首词,无义。
⒁之——用法同“其”。
【論語英譯】James Legge
11.26 子路、曾皙、冉有、公西華侍坐。子曰:「以吾一日長乎爾,毋吾以也。居則曰:「不吾知也!』如或知爾,則何以哉?」子路率爾而對曰:「千乘之國,攝乎大國之間,加之以師旅,因之以饑饉;由也為之,比及三年,可使有勇,且知方也。」夫子哂之。「求!爾何如?」對曰:「方六七十,如五六十,求也為之,比及三年,可使足民。如其禮樂,以俟君子。」「赤!爾何如?」對曰:「非曰能之,願學焉。宗廟之事,如會同,端章甫,願為小相焉。」「點!爾何如?」鼓瑟希,鏗爾,舍瑟而作。對曰:「異乎三子者之撰。」子曰:「何傷乎?亦各言其志也。」曰:「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風乎舞雩,詠而歸。」夫子喟然歎曰:「吾與點也!」三子者出,曾皙後。曾皙曰:「夫三子者之言何如?」子曰:「亦各言其志也已矣。」曰:「夫子何哂由也?」曰:「為國以禮,其言不讓,是故哂之。」「唯求則非邦也與?」「安見方六七十如五六十而非邦也者?」「唯赤則非邦也與?」「宗廟會同,非諸侯而何?赤也為之小,孰能為之大?」
Zi Lu, Zeng Xi, Ran You, and Gong Xi Hua were sitting by the Master. He said to them, "Though I am a day or so older than you, do not think of that. From day to day you are saying, 'We are not known.' If some ruler were to know you, what would you like to do?" Zi Lu hastily and lightly replied, "Suppose the case of a state of ten thousand chariots; let it be straitened between other large states; let it be suffering from invading armies; and to this let there be added a famine in corn and in all vegetables - if I were intrusted with the government of it, in three years' time I could make the people to be bold, and to recognize the rules of righteous conduct." The Master smiled at him. Turning to Ran You, he said, "Qiu, what are your wishes?" Qiu replied, "Suppose a state of sixty or seventy li square, or one of fifty or sixty, and let me have the government of it - in three years' time, I could make plenty to abound among the people. As to teaching them the principles of propriety, and music, I must wait for the rise of a superior man to do that." "What are your wishes, Chi," said the Master next to Gong Xi Hua. Chi replied, "I do not say that my ability extends to these things, but I should wish to learn them. At the services of the ancestral temple, and at the audiences of the princes with the sovereign, I should like, dressed in the dark square-made robe and the black linen cap, to act as a small assistant." Last of all, the Master asked Zeng Xi, "Dian, what are your wishes?" Dian, pausing as he was playing on his lute, while it was yet twanging, laid the instrument aside, and said, "My wishes are different from the cherished purposes of these three gentlemen." Said the Master, "What harm is there in that? Do you also, as well as they, speak out your wishes." Dian then said, "In this, the last month of spring, with the dress of the season all complete, along with five or six young men who have assumed the cap, and six or seven boys, I would wash in the Yi, enjoy the breeze among the rain altars, and return home singing." The Master heaved a sigh and said, "I give my approval to Dian." The three others having gone out, Zeng Xi remained behind, and said, "What do you think of the words of these three friends?" The Master replied, "They simply told each one his wishes." Xi pursued, "Master, why did you smile at You?" He was answered, "The management of a state demands the rules of propriety. His words were not humble; therefore I smiled at him." Xi again said, "But was it not a state which Qiu proposed for himself?" The reply was, "Yes; did you ever see a territory of sixty or seventy li or one of fifty or sixty, which was not a state?" Once more, Xi inquired, "And was it not a state which Chi proposed for himself?" The Master again replied, "Yes; who but princes have to do with ancestral temples, and with audiences but the sovereign? If Chi were to be a small assistant in these services, who could be a great one?"
【論語德譯】Richard Wilhelm
11.25 子路、曾皙、冉有、公西華侍坐。子曰:「以吾一日長乎爾,毋吾以也。居則曰:「不吾知也!』如或知爾,則何以哉?」子路率爾而對曰:「千乘之國,攝乎大國之間,加之以師旅,因之以饑饉;由也為之,比及三年,可使有勇,且知方也。」夫子哂之。「求!爾何如?」對曰:「方六七十,如五六十,求也為之,比及三年,可使足民。如其禮樂,以俟君子。」「赤!爾何如?」對曰:「非曰能之,願學焉。宗廟之事,如會同,端章甫,願為小相焉。」「點!爾何如?」鼓瑟希,鏗爾,舍瑟而作。對曰:「異乎三子者之撰。」子曰:「何傷乎?亦各言其志也。」曰:「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風乎舞雩,詠而歸。」夫子喟然歎曰:「吾與點也!」三子者出,曾皙後。曾皙曰:「夫三子者之言何如?」子曰:「亦各言其志也已矣。」曰:「夫子何哂由也?」曰:「為國以禮,其言不讓,是故哂之。」「唯求則非邦也與?」「安見方六七十如五六十而非邦也者?」「唯赤則非邦也與?」「宗廟會同,非諸侯而何?赤也為之小,孰能為之大?」
Dsï Lu, Dsong Si, Jan Yu und Gung Si Hua saßen (mit dem Meister) zusammen. Da sprach der Meister: »Obwohl ich ein paar Tage älter bin als ihr, so nehmet mich nicht so. Ihr sagt immer: ›Man kennt uns nicht.‹ Wenn euch nun ein (Herrscher) kennen würde (und verwenden wollte), was würdet ihr dann tun?«Dsï Lu fuhr sogleich heraus: »Wenn es ein Reich von tausend Streitwagen gäbe, das eingeklemmt wäre zwischen mächtigen (Nachbar-)Staaten, das außerdem von großen Heeren bedrängt wäre und überdies unter Mangel an Brot und Gemüsen litte: wenn ich es zu regieren hätte, so wollte ich es in drei Jahren so weit gebracht haben, daß (das Volk) Mut hat und seine Pflicht kennt.« Der Meister lächelte. »Und Kiu, was sagst du?« (Jan Kiu) antwortete: »Ein Gebiet von 60 bis 70 Meilen im Geviert, oder sagen wir 50–60 Geviertmeilen: wenn ich das zu regieren hätte, so getraute ich mir wenigstens, es in drei Jahren so weit zu bringen, daß das Volk genug zu leben hat. Was die Pflege der Kultur und Kunst betrifft, die muß ich einem besseren Manne nach mir überlassen.«
»Und Tschï, was sagst du?« (Gung Si Hua) antwortete: »Ich sage nicht, daß ich es schon kann, aber lernen möchte ich es: im kaiserlichen Ahnentempel und bei kaiserlichen Audienzen im Festgewand und Barett wenigstens als niedriger Gehilfe zu dienen, das ist mein Wunsch.«
»Diën, was sagst du?« Dsong Si verlangsamte sein Lautenspiel, ließ die Laute verklingen und legte sie beiseite. Dann stand er auf und sprach: »Ach (meine Wünsche) sind verschieden von den Plänen dieser drei Freunde.« Der Meister sprach: »Was schadet es? Ein jeder soll seines Herzens Wünsche aussprechen.« Da sagte er: »Ich möchte im Spätfrühling, wenn wir die leichteren Frühlingskleider tragen, mit fünf oder sechs erwachsenen Freunden und ein paar Knaben im Flusse baden und im heiligen Hain des Lufthauchs Kühlung genießen. Dann würden wir ein Lied zusammen singen und heimwärts ziehen.« Der Meister seufzte und sprach: »Ich halte es mit Diën.«
Die drei andern Jünger gingen hinaus, nur Dsong Si blieb zurück. Dsong Si sprach: »Was bedeuten die Worte der drei Jünger?« Der Meister sprach: »Es sprach eben jeder seines Herzens Wünsche aus, nichts weiter.« – »Und warum lächelte der Meister über Dsï Lu?« – »Um ein Reich zu regieren, braucht es Takt. Seine Worte aber waren nicht bescheiden, darum lächelte ich über ihn.« – »Dann hat also Jan Kiu nicht von der Regierung eines Staates gesprochen?« – »Gewiß; denn wo gäbe es ein Gebiet von 60–70 oder 50–60 Meilen im Geviert, das nicht ein Staat wäre?« – »Und hat Gung Si Hua nicht auch von einem Staat gesprochen?« – »Gewiß; denn im kaiserlichen Ahnentempel und bei kaiserlichen Audienzen – wer hat außer den Landesfürsten dabei etwas zu tun? (Er sagte zwar bescheidener Weise nur, daß er als niedriger Gehilfe dabei dienen wolle, aber) wenn ein Mann wie Tschï niedriger Gehilfe ist, wer sollte dann der Leiter sein?«
今天学习内容:
11.26子路、曾晳⑴、冉有、公西华侍坐。子曰:“以吾一日长乎尔,毋吾以也。居⑵则曰:『不吾知也!』如或知尔,则何以哉?”子路率尔而对曰“千乘之国,摄乎大国之间,加之以师旅,因之以饥馑;由也为之,比⑶及三年,可使有勇,且知方也。”夫子哂之。“求!尔何如?”对曰:“方六七十⑷,如⑸五六十,求也为之,比⑶及三年,可使足民。如其礼乐,以俟君子。”“赤!尔何如?”对曰:“非曰能之,愿学焉。宗庙之事,如会同,端章甫⑹,愿为小相⑺焉。”“点!尔何如?”鼓瑟希,铿尔,舍瑟而作⑻,对曰:“异乎三子者之撰。”子曰:“何伤乎?亦各言其志也。”曰:“莫⑼春者,春服既成⑽,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⑾,风乎舞雩⑿,咏而归。”子喟然叹曰:“吾与点也!”子者出,曾晳后。曾晳曰:“夫三子者之言何如?”子曰:“亦各言其志也已矣。”曰:“夫子何哂由也?”曰:“为国以礼,其言不让,是故哂之。”“唯⒀求则非邦也与?”“安见方六七十如五六十而非邦也者?”“唯赤则非邦也与?”“宗庙会同,非诸侯而何?赤也为之⒁小,孰能为之⒁大?”
导读老师:曲阜师范大学崔茂新教授
崔茂新教授:
崔茂新:这一章分三次讲读,一则因为文字超长,二则内涵丰富,三则因为成为孔门论学的一个典型情景,对理解孔氏学团的为学方式,至关重要。
过去解读这一章,往往集中在发掘曾点之志的社会文化与政治哲学意义,破解“吾与点也”的奥秘所在。但实际上,本章的内涵远比这一点为深邃、丰富、辽远。
首先,四子侍坐,四子是以年龄为序的,儒门长幼有序,侍师而坐。
紧接着夫子温良恭俭让气象即使面对弟子亦然,夫子通过“去中心”来打消弟子因恭敬老师韵顾虑,希望他们能畅所欲言,平等友善地交流分享各自的志向。儒家既讲尊卑、长幼有序,但在仁、道问题上和探讨学问时,又有人格平等的意识,这就是中道,这就是哲学。
夫子曰:因为我年长你们一些,不要顾虑这一点而不充分言说你们的志向。
这个“毋吾以也”,注家对“以”有歧义,一说“以”以为“用”,意思是说,我老了,不能为世所用了。一说“以”即是“已”,是说不要因为我年长你们一些,你们就在我面前“已言”而不发。纵观文意,我取后者。
夫子仅仅只是年长于四子而获尊敬吗?显然不是。夫子不伐己学也。
意思是,即使是我年长这一点,你们也不要顾虑,更遑论其他,“去中心”之彻底,平等友善气象之灿然,见矣。
或许仅仅如此,四子仍不肯轻易表露心志,夫子进一步启发:平时你们时常抱怨慨叹没有人理解知晓你们的志向与才干,如果有人理解和知晓你们,你们将怎样发挥你们的才干、施展你们的志向呢?孔门最忠直、可爱的子路“率尔对曰”,率尔,并不能简单地理解为仓促、急促,子路忠直,顾虑与杂念最少,直来直去,才有“率尔对曰”。率尔,与“率性之为道”有联系,此处的率尔之率性,虽是气质之性,但忠直可爱,没有扭曲,最容易被引上道义之路。
子路热情高,性忠直,故此率先将出自己的心志所向。体现的是一种勇于社会担当的精神与情怀。这是孔门非常难能可贵的精神。
子路是危难之中的担当,摄乎大国之间,摄,是镊子的镊的意思,两边大国,象镊子镊着一个弱小的东西一样。
更兼大军压境,而内部饥荒,饥馑,就是谷物菜蔬不等成熟就吃掉了。这样的危难情境,子路勇于担当,可使有勇,是使上下同欲,齐心协力。真正能使有勇,必定有战胜困境的办法和策略。
“夫子哂之”意味深长。夫子之哂,使本来就谦退的冉有越发没有勇气言志了。夫子“进之”“导之”:“求,尔何如?”子路言志己毕,说说你的吧。
通常把夫子之哂理解为“不以为然”,其实各言尔志,无对错优劣之分,这是一个基本的前提。只是“为国以礼,其言不让”,略有瑕疵而已。
冉有是脚踏实地做事。方六七十,如五六十,求也为之,比及三年,可是足民。如其礼乐,以俟君子。
经营财富是冉求的擅长。他曾为季氏聚敛,夫子深斥之,此处则是“足民”,深得夫子仁民爱物之心。
“足民”是礼乐教化的基础。仓廪实而知礼仪。但冉有吸取了师兄的教训,说话留地:“如其礼乐,以俟君子”。
这里可以多重理解,既可以是冉有谦退说话留余地,也可以是冉有确实自觉礼乐造诣不深,大贤才可当之,夫子哂之,会使冉有言志更为谨慎,没有勇气言志之说过矣!
从行文看,冉有说的非常好!担当与谦退兼具,合中道矣!
吾与求也
在夫子的敦促下,公西华言志,符合他的专长和特点。所不同的是,他更加谨慎。先说“非曰能之,愿学焉”,最后给自己的定位是“小相”。
宗庙之事,如会同,端章甫,愿为小相焉。
在宗庙祭祀大典,或参与诸侯之间会同的礼仪,端身正礼冠礼服,做一个小小的礼宾相。
以上三子,全是治国理政之事,夫子通常所言所诲,多有于此,也分别为三子之长。
文至此处,荡开一笔,另有意想不到的景观。夫子仍同前二者“点,尔何如?
引发的反应却不同寻常。“铿尔,舍而作”交待了前面对话的同时,曾皙一直在鼓瑟。接着,他并没有直接“言志”,而是来了一句“异乎三子者之撰”,表示了与三子之志迥然相异的自我判断,也表示了不太想说的态度。
夫子再一次“促进”,一句“何伤乎,亦各言其志也已矣”,才打消曾皙自我边缘化的态度。
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
此说不同反响,夫子喟然之叹,意味深长。
我并不想费尽心力地要成就什么,只是想幸福和乐地生活,或者说幸福和乐地活着。
夫子有言: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
有子曰:礼之用,和为贵。先王之道斯为美。
圣王治世,无非是天下太平和乐,何须费许多心力?
曾点之志,夫子喟叹,与儒家最高的社会政治理想,应有深切的精神联系。曾点之志,值得深入发掘与探索。
但这只是理解本章意旨的一个侧面。另一侧面,明天再说。
曾点之志可能的理解选项:不同于三子者的治国理政志向,似乎是一种闲散放逸,耽于平常生活之乐;程子所谓“尧舜气象”,圣人气象,春风沂水之乐。但从哪方面说,都似乎与“狂”不太搭界。
唯一的解释就是,曾点之志与夫子平日教诲的治国理政之“功课”联系不大紧密,好像社会担当意识不强,况且侍坐于夫子也不同于其他弟子的恭敬端坐,而是边鼓瑟边听。
夫子“喟然叹曰”,表明夫子判断人们一般会把曾皙理解为逸乐无志,所以慨叹而曰:“吾与点也。”这里我不主张理解为我赞同曾点的志向,而应理解为:我认为曾点之志也自有他的道理和深意。以便破除三子者对曾点之志的轻视和误解从而把曾点边缘化。
但四子的确未能理解喟然而叹的深意,曾点意外得到夫子的赞许,以夫子“独许点志”有点意外,三子者也对夫子“吾与点也“不甚理解。三子者出,曾皙后”,是因为四子一致认为“曾皙之志”是夫子心目中的最满意、最正确的标准答案,于是曾皙成了新的中心,这是一个很大的误解。
曾皙与夫子的单独对话,就曾皙而言是希望弄明白夫子独许点志,就夫子而言则是破除曾皙自我中心的良好感觉。一句“亦各言其志也已矣”说得十分明了,也就是各言其志罢了,没有什么优劣与对错之分。
夫子哂由,仅仅因为“其言不让”这一点,并非其志可哂也。危难之际的担当意识与情怀是值得赞许的。
冉有、公西华所言皆是治国理政之事,皆有值得赞许之处,尤其是公西华谦称愿为“小相”,谁又能做“大相”呢?至此,破除了曾皙自我感觉上的“中心”。四子侍坐,各言尔志,和而不同,平等交流,无是非对错之分,却各有千秋,各有各的道理。
有一点特别需要点出,夫子其实是认可子路冉有公西华之志的,只是没有特别表示出来,而许点之时的“喟然长叹”,是因为不称许一下,曾皙之志的意义和价值很容易被低估。这就是,当弟子本着良知而行无须指导与纠正之时,夫子这位权威是悄然退场,任弟子独立自由而行的,我的解读就这些。